待李凤鸾换好衣衫出来，陈鸣和早就换好了衣衫，喝了一盏茶了。

  “萧伯倒是细心，给你的衣衫倒是颇合身。”

  李凤鸾借着承恩寺祈福的由头，见过萧伯几面的，她的衣衫合身不足为奇。可萧伯不过看陈鸣和一眼，便寻到这般合身的衣衫，实属厉害。

  萧伯敲了一下门，并未进门，“小姐，马车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李凤鸾上前开门，萧伯看二人都换好衣衫，对着陈鸣和俯身道：“公子体谅，为了掩人耳目才寻了武夫的衣衫。”

  陈鸣和放下茶杯，“无妨。”

  茶馆外停着一辆雕刻精美的马车，李凤鸾先行上了车。车上布置温馨，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解闷的话本子。

  “公子，路引您收好，逢人问起便说是回江南探亲。”

  萧伯眼眶竟是有些红，“我们家小姐命苦，走了好，别再回来，汴梁的生意放心交给老奴。小姐自小娇贵惯了，这一路劳烦公子多多上心。”

  “您放心，我定然会护好她。”

  陈鸣和收起脚凳，坐到马车前边，拽了一下缰绳，回身说了句，“出发了。”

  李凤鸾掀开窗帘，跟着红了眼，“萧伯，您回吧！”

  萧伯笑着挥挥手，“一路平安。”

  此时刚至辰时，汴梁城只有南门开始通行，若非急着出城，东门其实要近得多。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往来出城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从城外庄子送货的车队。

  马车突然停下，李凤鸾看着快到城门处，并未出声询问，可是周围人往来都未排队，只有他们的马车驻足不前，“为何……”

  李凤鸾掀开门帘，与城门前的李承衍视线相碰，她举起的手紧紧抓着门帘。

  “臣弟来迎皇姐回宫。”

  李承衍并非一人前来的，还带了锦衣卫。

  陈鸣和长腿一放，站了起来，右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

  李凤鸾知道今日是走不成了，她坐到马车边上，伸手按住他的手，“别。”

  陈鸣和带着锥帽，偏头看向她，“拼一拼，不是不行。”

  李凤鸾双手扶在他肩膀处，轻轻拍了下。他托住她的腰，轻轻一带，李凤鸾站在了马车旁。

  她的手顺势滑下，落在他腰间，猩红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她的妥协，“赢了，你不一定能活，输了，你必定不能活。”

  “离开汴梁，别回来。李承业见过你，你不能回来。”她松了手，头靠在他胸前，“好好活着比什么重要。”

  琉璃易碎梦易醒，一晌贪欢终散尽。

  李凤鸾转身走向李承衍的马车，她不敢回头，怕自己露出半分不舍，他忍不住在此处动起手来。

  原来，比起自由，她更想他活着。

  李承衍弯腰行礼，“皇姐。”

  李凤鸾径直上了马车，李承衍看了几眼陈鸣和才跟着上了马车。

  她的车驾和他擦身而过，马车里，李凤鸾闭眸不语。

  “皇姐，要逃？”

  李承衍从未想过他的阿姐会抛弃他，这么多年若非李凤鸾的保护，他不会活的这般容易，他以为她对他有护犊之情的。

  李凤鸾睁开眼，泛红的眼眸有些凶狠，“是谁让你来的？”

  李承衍看了一圈车内，低头沉吟片刻，“李承业。”

  李凤鸾突然笑了出了声，“他的话，你竟会信。”

  “若我不来，皇姐此时已经离开汴梁了。”

  她笑着感叹道：“是啊，只差一步。”

  看着李凤鸾似笑非笑的表情，李承衍忽然有些怕了，膝上的手捏着衣袍，“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突然要走，李承业又为何会知道？”

  李凤鸾眉头跳了一下，“昨夜，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杀了我的，便是李承业。”

  她看着他，又恢复了先前的面无表情，“今日，我亦死过一次，是你亲手杀了我。”

  李承衍红了眼，他只是太怕她抛弃他了，“阿姐……”

  她却说：“你们倒不如真的杀死我，何苦这般折磨我。”

  “阿姐，我没有母妃了，连你也要抛弃我。”

  她怒极反笑，“陆峥的事你不清楚吗？你明明都知道，你们都瞒着我，戏耍我。他同旁人定下婚约的事，你不知晓吗？若如今你同我讲感情，你们二人对我又有几分真情？”

  李承衍当初让林野做李凤鸾的暗卫，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他知晓李凤鸾对陆峥的执念和愧疚，也知道这般用利用她的感情定然会伤透她的心。真到了这样一日，他原本准备的借口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她其实比谁都看得明白。

  “你用陆峥引我为你复仇，实在是多此一举。即便没有他，我也会助你夺位。”

  李承衍摆弄着腰间的玉佩，“那阿姐为何要离开？他比我还重要吗？”

  李凤鸾猛然看向李承衍，“你敢动他，休怪我不顾姐弟之情。李承衍，我既能护下你，也能毁了你。”

  李承衍并不害怕，他知道李凤鸾不是那般绝情的人，只是点点头，“若不是林野出现，他必定不会出现在你身边，说起来，阿姐还要感谢我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这个弟弟了，又或许她从来都不了解他。她轻叹一声，说道：“我不知你同陆峥到底如何筹谋的，我只一句，思而后动。”

  马车停在了皇城门外，李凤鸾掀帘下车，没有丝毫留恋。

  城门内的轿辇旁站着一个人，蓝衣锦袍，正是三皇子李承业。

  李凤鸾在城门站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对轿辇旁的李承业恍若不见。

  “皇姐昨夜在方家睡得可好？”李承业俯身行礼，在外人看来并无不妥之处。

  李凤鸾自然知道他的话外音，并未停留，径直走向轿辇。

  二人交错而过时，李承业压低声音，勾唇似笑非笑，“一夜春宵，皇姐的入幕之宾怎么没一同回来。”

  她终究没动，袖下的手紧握着，纵容气愤到极点，面上却只能带着笑意，“本宫昨夜在方家休憩的甚好，倒是你看起来甚是疲惫。”

  李凤鸾坐上轿辇，一旁的李承业笑着看向她，还是从前那般如沐春风般的谪仙姿态。她却只能看见他那颗肮脏的狼子野心，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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