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章小米嗦了碗酸辣粉，又来了笼牛肉包子，最后还拿了杯米酒溜溜缝。

  她吃得心满意足，暂时压下要破财的痛楚。

  章小米揽着赵霜降，两人心血来潮，预备去附近社区点看看。

  唐欣云跟在两人身后不远，看着前面勾肩搭背的两个女孩，哑然失笑，不着痕迹的对路边的保卫人员打了几个手势。

  临山区夜市社区点很近，两人穿过一条马路，拐了个弯，就见到熟悉的门牌。

  门口直接摆着张长条桌，拦住门口，桌子后坐着几个工作人员，看这架势，是预备让人在门口排队领食材包。

  往里面看去，是数不清的白色包裹，摞得整整齐齐，包裹上还有印着编号。

  两人没有走近，停在一旁的大树下，装作躲阴凉的样子。

  章小米探头瞄了几眼，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没有一个是来社区点的。

  “霜霜，该不会没人信吧。这都没人来领。”

  赵霜降正想说视频刚发两小时，大家从知道到过来还得一会儿呢。

  社区点桌子后的一个大婶冲她两招手，喊着：“哎，那两闺女是来领食材包不？别不好意思，快来，趁着现在人少。”

  章小米连忙摆手，回答道：“我们不是……”

  另一位卷发阿姨都没听清，就看章小米的动作，边磕着瓜子，边嘲讽的对大婶说：“王姐，要我说，您忙活啥啊，一早上了，一个来领的都没有。这神神鬼鬼的，谁信啊。官方净折腾人。”

  “让昨天送食材过来，上面还说包裹太多，怕丢失，非得清更八早送来，连累咱们得早起验收。呸，谁惦记这点东西，几包菜，还是鬼吃的？鬼上哪儿吃？别最后让咱们内部出钱买了。”

  大婶也不是吃素的，听见这话，也分不出心神招呼章小米他们，手指点着桌上的电脑，又指着登记簿上的签名。

  怼回去：“你要不信，你别领啊。还鬼都不吃，鬼吃得都没你快。谁大清早一点活没干，拿着好几个户口簿抢着登记的。”

  卷发阿姨还要骂回去，被一旁的戴着眼镜的男人拦住。

  “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

  树下章小米听得一清二楚，还给赵霜降实况转播着，两人捂着嘴噗呲噗呲的笑。

  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了，自从赵霜降当高部长的秘书以后，部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要学习的，要商议的，要安排的，要提前考虑的，要沟通协商的，赵霜降负责的部分不少。

  而章小米每天要么是出任务，要么是抓紧一切机会修炼，研究符文，学习功法。

  两人虽然每天见面，但说话的时间很少。

  刚开始赵霜降只是为了章小米在内部还有个策应人，章小米是为了获得系统的一些奖励。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不只是两人在努力，她们俩的目的也不再单一，为了这身后勤勤恳恳的团队，为了幕后忙碌却没直接获得利益的无数人，为了切实改变华国人的生活，总之是为了大家的生活愈来愈好。

  正值大好青春的两个女孩，在茂盛的大树下，微风的吹拂中，明媚的阳光里，笑得春花烂漫。

  一阵哭啼声传来，扰乱了宁静祥和的氛围，章小米两人侧头看去。

  十八九的女孩，穿着有大学标志的外套，外面套着某大排档的围裙，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几颗泪珠，跑动间，不由得抽泣几声。

  女孩一阵风似的跑过，直奔社区店门口的长桌。

  门口引起一股混乱，拿纸的，搬椅子的，焦急询问的，章小米和赵霜降都不由得走近两步去看。

  女孩用力吸了下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带着哭音问道：“请问是在这里领取食材包吗？我的户口簿在家里，在河省，我妈妈去领了。但我在这里读大学，没办法回去。这种情况我能不能额外领取一份。”

  女孩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像是怕人不同意，恳求道：“阿姨，我真的想见我爸爸。网上说，用这食材供奉亡人，能够得到去世的人托梦。我今年高考的，我爸五月走的，怕耽误我考试，家里人都没告诉我，我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说到最后，女孩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大婶满脸心疼，隔着桌子将女孩搂在怀里，卷发阿姨也拿了张纸给她擦眼泪。

  戴着眼镜的男人见这状况，也插不上手，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蓝色的登记簿，安慰道：“孩子，你别哭，这种情况，国家考虑到了。特殊情况，需要领两份的，咱在这蓝色本子上登记，一样可以领的。”

  大婶和卷发阿姨也跟着应和，哄着女孩，告诉她填写表格，又取了一份蓝色编码的包裹给她，从一旁的纸箱里拿了个小纸包。

  “孩子，你别哭。婶子告诉你啊，这包里有真空包装的两块肉，猪肉和牛肉，还有好几种蔬菜。做三四个菜够了。这是调料包，油啊盐啊都有，分量不多，省着点用。千万别跟人吃的弄混了。”

  女孩紧紧抱着包裹，重重点头，又连着说了几声谢谢后，才跑着离开了。

  卷发阿姨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想起那句鬼魂托梦，掏出手机，在家庭群里编辑好长一串信息，收到几个托她留着食材包的请求。

  章小米和赵霜降对视一眼，眼中是满足，也是欣慰，这或许就是大家努力的意义吧。

  关于鬼魂托梦的消息没有在视频里正式宣布，而是安排了一拨人在弹幕和评论里传播，原因托梦的几率并不是百分百，那些魂归安息的、或是不愿入梦的，都没法达到托梦的效果。

  两人又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女孩的到来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陆续有人过来领食材包。

  衣着考究的年轻白领，拄着拐棍的白发老头，抱着孩子蓬头垢面的妇女。

  领到食材包后，有笑着离开的，有轻斥亡人后哭着离开的，有怀抱包裹满是憧憬的。

  数不清的家庭中，亦有数不清的期待。

  章小米在树下，仿若一个生灵万物的旁观者，看着世间的喜怒哀乐，这背后延伸的是无数个喜悦或悲伤故事。

  她闭上眼睛，恍惚间，周围的声音几不可闻，静心去听，她能听到世界的气息声，听到心情的呓语，听到草木生长的呻吟。

  极近的地方传来一股震动，章小米睁开眼，赵霜降低头看手机的身影映入眼帘，手机上黑色字体的信息也清晰可见。

  【高部长：谢老三已登上回江城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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