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洛南艰难地掏出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午夜11点55分。

  期间除了黎雪来过两次，没有其他人进入冷库。

  他看完时间，把手表塞回内裤里。

  开玩笑，万一人偷尸是图财呢？把手表藏好，这叫财不外露。

  虽然他的手表是地摊上30元一只的电子表。

  还是奥特曼配色。

  还会发出闪红光的音效。

  但也是贵重财物！

  为了节省氧气，洛南开启了死亡状态。

  许久，冷库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从外转到了里面。

  差不多到黎雪探班的时候了。

  对方确实没有犹豫，径直走到了13号柜门前，洛南赶紧复活，就感到身下的滑轨一阵震动，突如其来的光线落在他的眼皮上。

  等到蒙着头的布袋被打开，洛南打了一声招呼：“嗨——”

  咣！

  不到一秒的时间，洛南突然眼前一黑，他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被粗暴地推回了冷柜里。

  而冷柜之外，一名男子手扶着冷柜的柜门，像是拔掉电池的机器般僵在原地，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

  “是我打开的方式有问题？”男人自言自语。

  他手放在胸口，从上至下滑动了数次，安抚着怦怦直跳的心脏。

  “一定是我听错了，尸体怎么可能说话？”

  他暗暗给自己打气，做好心理准备后再度拉出了冷柜——

  谢天谢地！

  是尸体！

  男人揭开布袋，见到里面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嗯？”

  没等他把气喘匀，马上又发现了异样。

  “怎么没有记号？”

  他把脑袋翻来覆去地看，不论是左耳还是右耳，都是完整无缺的。

  “搞错了？”男人挠了挠头，“算了，这个看着更新鲜。”

  说着，他从屁股后头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样东西。

  看着像是订书机般的模样，但要大上两倍，最主要的是它不用钉针，而是内嵌着一只半圆形的锥头。

  一旦摁下，可以精准地切下一块半圆形的肉来。

  灵魂体形态的洛南站在一边，见他把东西卡在自己的耳朵上，心惊肉跳。

  学校规定，未毕业生不能打耳洞啊！

  男人的手部动作顿了顿，思索一下，放弃了做记号的想法。

  “没记号更好，能卖个好价钱！”

  男人嘀咕一句，便动身把洛南的身体从冷柜中拖出来，塞进他带进来的裹尸袋里。

  洛南冷眼盯着男人的脸，眼睛微微眯起。

  居然是你！

  门卫！

  地上的裹尸袋不止一只，门卫一口气装满了四只裹尸袋，然后拖着其中一只走到冷库外面。

  此时另有一人过来搭手，两人携手把所有的裹尸袋都搬到了菜圃中。

  菜圃在冷库的后方，此时长满了杂草。

  由于殡仪馆地处偏僻，无论是出门买菜还是点外卖都不便利，有些年龄大些的工作人员找些合适的土地种菜，用以改善伙食。

  后来听黎雪说，民政部门从附近的村民手里特意买了一块地，用来种植蔬菜，因此这最初的菜圃被荒废了。

  在杂草的掩映中，门卫掀起被剪开的铁丝网，配合另一个人把尸体运出去。

  另一个人戴着兜帽和黑色口罩，洛南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接手洛南尸体时，他抱怨了一句：“这么沉！”

  门卫冲他挤了挤眼睛：“新鲜的，能不沉吗？”

  “买这玩意图什么新鲜？”

  “这你就不懂了吧？”门卫一副精通门道的神情，“越新鲜的货，客户越喜欢，你吃饭用干净碗和烂碗，心情能一样吗？”

  对方显然不爱搭理这茬，闭了嘴，沉默地搬着尸体。

  两个男人把尸体带到停靠在附近公路旁的冷藏车，打开后车厢，把尸体塞了进去。

  车子的震动由弱渐强，起步了。

  这种冷藏车在市区内很常见，是某家超市的冷链供货车，无论是半夜还是白天，路上见到这种车连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谁又知道，车上装的不是生鲜瓜果，而是四具尸体呢。

  而且其中一具尸体，在半途中撕开了裹尸袋，径直坐了起来。

  洛南把耳朵贴在车前端的铁皮上，尝试去听他们的对话，但中间隔着轰鸣的引擎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他盘腿坐在原地，显得和其他三名乘客格格不入。

  “首先一点可以确定，他们两人从殡仪馆偷尸体，为了卖钱。”

  从殡仪馆偷尸体，确实是一件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无人认领的尸体存放在冷库，过一段时间集中处理，没有想过有人能打冷库的主意，监控也没有覆盖到这个区域。

  再加上门卫监守自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钻了一个大空子。

  现在人赃并获，当务之急是报警抓人。

  洛南从内裤里取出手机，长按几次开机键，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不是吧，长时间处于低温环境，电池没电了？”

  他愤愤地把手机塞回去，打起了其他乘客的主意。

  “兄弟，你有没有带手机在身上……都什么年代了，还带传统陪葬品……你都快被卖掉了，搞这么多附加值做什么？”

  搜罗了一圈，洛南有些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没买小天才电话手表，最起码能拿来报个警什么的。

  正想着，车子忽然停了，紧接着从车头部位接连传来两道关门声。

  洛南躺了回去，把撕碎的裹尸袋盖回自己身上。

  后车厢被打开，外面是一条公路，不远处的路牌上写着：距离阅江高速2.7Km。

  公路两旁没有楼房，也没有店铺，看来他们特意选了一段渺无人烟的路段停车。

  开门之后，两人搬下了三具尸体，唯独洛南除外。

  从冷库车上卸下的尸体被装进了一辆面包车里，洛南瞥了一眼，记住了面包车的车牌号。

  戴口罩的男人拉开面包车的车门，把手倚在车门顶部，问道：“处理完了？”

  门卫把冷库车厢关拢，回头回答：“对，你把这些带去就行。”

  在车厢门关拢的一瞬间，洛南用「幽魂化」隐藏自己，使全身透明后跳了出去，稳稳地落在地上。

  戴口罩的男人朝冷库车厢扬了扬下巴，又问：“剩下这个呢？”

  “这个不算，有新老板点名要。”

  戴口罩的男人不再多话，和门卫告别后，矮身钻进面包车里，发动引擎后朝着高速路驶去。

  洛南本想着悄悄走远，找到一部公用电话亭报警，但听到门卫的话他站住了脚步。

  如果他继续跟着门卫，是不是能找到尸体的买家？

  正好一网打尽！

  想着，洛南又回到了冷库车上。

  不过这次不一样，他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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