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敌不过的特霖面色一横，似乎准备放出最后的绝招，一通作为后骤然瞪大了眼。

  收缩的灵力线让他的喉咙发不出声响，呜呜浓浓半天不成句。

  万俟温挣脱出领域的束缚，上前扶起重伤的游若君，目光隔着虚无望向游子卿，神态好像在说服自己做下某种决定。

  开门的帝玉珏恍若会读心术般，道：“撰写人，你我都已在劫难逃，何必白费心力？难不成你心里真有这份天下大义？”

  目睹太多人跌宕起伏一生的他太清楚了，

  如齐昇这等只会为小家驱使的家伙，是当不起天道目标中的神使的。

  所以……他不会坚定地为天道卖命。

  “……”

  “此局成不成，你我都是灰飞烟灭化为天道养料。”帝玉珏蛊惑道：“可若是成了，你的宝贝女儿便能回来啊……”

  闻言，游子卿神色不明地瞥一眼帝玉珏。

  但他没有出口反驳。

  当年颠覆过往，那位心怀大义的万俟先生毅然保护了同为神使的帝云兮，使得帝云兮没有化为天地养料。

  耗尽一切灵力的天道，按照法则运行规律优先剥夺生灵衍生出的情感，再根据个人命数自下而上抽离生灵记忆。

  生灵记忆剥除完天道才会从命数重要程度吞噬生灵本源。

  这给了游子卿一个机会。

  稍作手脚，让天道选中的撰写人被划到可以被优先吞噬本源的区域，再在后续的某个时机为某人的命格增强，使之成为天道判定中的天才。

  一个能力并不出众的神使便被瞒天过海地造了出来。

  所以他们的计划里并不怕这位撰写人奋起反抗，不过帝玉珏想用言语化解潜在隐患，那游子卿也没必要阻拦。

  万俟温只沉着脸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除了相信我们之外还有别的办法让齐媛媛回来吗？”帝玉珏说得洋洋洒洒。

  天道禁忌的时之大门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属于天道位格的气息无声萦绕全场，游子卿眼眸微敛，似乎在做些什么。

  听见帝玉珏的回答万俟温不由得握紧双拳，他放下昏迷的游若君，似要上前对峙，却被帝玉珏接下来的话语止住所有。

  帝玉珏问他：“撰写人，你觉得，为什么这家伙会留你一命？当年，你又是凭什么成为的神使？”

  “……”

  万俟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瞪大双眼惊骇满目：“难道说……你们怎么敢算计至此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帝玉珏张扬狂笑着，“大祭司已成钥匙，我要开启这扇大门，神使三人，可不就只有你能送那穿越者成神了吗？

  万俟温啊万俟温，你只想到了神可以救世，没能想到神也是重塑因果的不可或缺。”

  他癫狂的话语落在在场的众人耳里各有各的反应。

  本瘫软在地上行将就木的游书旭努力抬起头来，他的瞳孔用尽全力凝视着帝玉珏手中渐渐没有声息的容器，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卿哥儿……你想要的未来……”

  “不会有帝云兮的，还请父君放心。”游子卿淡淡道。

  游书旭一怔，沧桑面庞上挂着的表情显得是那么痛心。

  哽咽的话语带着不忍与愧疚，颤颤巍巍似祈求道：“她到底是你的……”

  “父君若是觉得不舍，现在也可以直接了断自己。”游子卿毫不留情打断他的抒情，罕见地阴阳怪气道：“没准醒来父君就不会记得她了呢，届时自然不必愧疚难过。”

  “……”

  游书旭张张嘴，往日那个神威无比的九重天神君此时此刻只是一位佝偻的老者。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对不起，卿哥儿……真的对不起……”

  游子卿没有说话，神色也没有半点变化。

  ……

  修为低的半神早已神志不清暂且不提，尚未被容器吸入昏迷的半神渐渐明白了游子卿要做什么。

  这家伙，想让所有天道势力覆灭！

  特霖努力挣扎发出凝不成字的声响，似乎势要将自己的疑问得到求证。

  而游子卿如洞悉他的内心般，慢悠悠站到可以让特霖看清他的位置，慢条斯理道：“清疏的布局确实可圈可点。

  她和我不同。她胆大笃行，若是全力以赴，不是我这种惯会小手段的人可以对抗的。但她和你一样都有一个致命弱点。座上知道是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呢？

  帝玉珏心道，不过是长久的弱肉强食带来的天大弊端。

  特霖停下言语瞪着百尺之外的游子卿。

  “你们不会向下看。”说着，游子卿绝艳的面庞上布满嘲弄，“自信自己作为半神，掌握的远比我能查到的多，连我已提前将渊红覆灭都不曾知晓。”

  一声细线崩断的  清脆响起，特霖喘着气笑得阴鸷。

  “小家伙别忘了，世上在命数中的渊红还有一位！”

  寿终正寝的渊红成为位面的屏障、祭天殒命的渊红成为天上的半神。

  只要世上还有命数中的渊红，那半神界就不算消亡！

  游子卿忽然也笑了：“是啊，还有一位。”

  原本燃起一丝自信的特霖，看见游子卿的模样一时间也摸不着底。

  啪！啪！

  两声鼓掌后，被十九十三一左一右包围的二人戴雪竹与顾铭枭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小心相携走来。

  便是帝玉珏，也被这一出惊讶到。

  从前他们的那么多商讨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二位的只言片语。

  果然啊……他谁都不信。

  那双藏蓝色如星尘般的双眸淡淡扫向面如死灰的特霖，高高在上的神态似乎在宣誓他的胜利。

  顾铭枭环顾四周，将周遭一切收入眼中后，向游子卿问道：“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他问得无可奈何又有那么一丝绝望。

  在场的所有人，实力都比他强劲，连他们都没办法奈何游子卿，光凭他和戴雪竹想要反抗不过天方夜谭。

  游子卿不答，只是面色带笑抬起手。

  两颗微乎其微血种子缓缓从二人的胸膛里浮起，在顾铭枭惊骇的目光落于游子卿的掌心。

  上面的气息，昭示着血种子的主人是谁。

  顾铭枭顾不得旁的失声质问道：“你是如何能控制瑶瑶的血种子！”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他人的不理解中，那些还能思考的半神也面如死灰。

  能控制渊红的血种子就说明……游子卿距离天道仅一步之遥！

  试问世上还有谁能阻止他？

  众人思绪中心的游子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掏出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牌，将血种子置于玉牌上，而后随手丢掷一旁。

  帝玉珏见了不由得吐槽道：“你还真是生怕她找不到。”

  他一说，顾铭枭忽然惊觉，这等像是大决战的场合，顾瑶竟然不在……

  “瑶瑶在哪？！”

  “下位面里。”游子卿回答了他，“顾少宗该担心的是你和大圣女如何，而不是她。”

  说着，游子卿召出一把单剑。

  顾铭枭下意识挡在戴雪竹身前展出备战的架势：“你要做什么！”

  步步逼近的游子卿开口说着写好的剧本：“顾铭枭同戴雪竹被游子卿的部下十三十九裹挟带来禁忌之地，奋起反抗击杀十三十九，又因为目标一致，故而加入半神阵营，与大陆上残存的灵师一起，对游子卿发起讨伐，最后战死，临死前动用渊红秘法将游子卿视为‘标记’。

  等顾瑶来到禁忌之地时，看见的是满地尸体，其中，包括她的父母。”

  话音将落，十三十九不约而同松开禁锢，整齐跪下。

  他们爆裂开一身灵力，而游子卿划开顾铭枭的手臂，操纵着顾铭枭的灵力将十三十九刺死。

  “你……”

  顾铭枭被震撼到说不出话语，他不知道该先思考游子卿为什么能控制他的灵力，还是该先思考游子卿的话寓意何为。

  “喂喂！”正在开门的帝玉珏打断了游子卿的作为，他听懂了游子卿的意思：

  这是要用父母血仇彻底让顾仪安对他反目成仇。

  “别那么悲观，她没准不会来呢！想要她闯进去有点是办法，没必要用这二人的命来祭旗。”

  ——别那么极端，她可能没有那么在乎这二人，想要她恨你很简单，我会帮你。

  游子卿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反问他：“那你说，一个命数中的渊红和一个命数中的大圣女该作何处理？”

  ——事已至此，命数行经至此，你又能如何扭转她的脾气？

  帝玉珏嗤笑着，不知是在感叹顾仪安还是在嘲笑游子卿：“这还不简单？剥离他们的血脉啊！”

  ——这还不简单？想想你和她的另一桩血仇。

  听这话，游子卿轻笑一声，恍如漫漫寒冬：“你这建议也没比我的好到哪去。”

  说着，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回到顾铭枭二人身上，用平静的话语说着毛骨悚然的话：“你们的意思呢？是想被剥离血脉还是一死了之？”

  顾铭枭骤然面色一凝。

  如此轻描淡写地安排着他们的命运……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后悔劝顾仪安前去与游子卿说开来心中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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