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族灭族的那晚，戴慕晴独身一人在废墟上仿徨，在她的恨意涌上心头时，游子卿找来了，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那时她只觉得荒唐。

  戴慕晴是期望母亲祖母回来的，但她知道，去追逐死人复活不如让活人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改变世界。

  想着，戴慕晴明艳的脸庞蒙上一层阴霾。

  没想到一切真如游子卿所说，这由天道命数构建的世界无论编织多少段因果，都是一样的腐朽。

  世家垄断资源的九重天覆灭了。

  本以为天罚年之后新生的世界秩序会有希望，可到头来不过是二族四家八宗的翻版。

  想象中丰满立体又带着幻想色彩的玄幻世界，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

  她不知道游子卿许诺的那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有未来，但现在的这个世界，确确实实是所有人都没有未来了。

  难怪百余年前他是那么的自信满满，认定未来的自己会答应这个计划。

  戴慕晴握紧拳头。

  那个家伙只给世界留下了一条路，无论自己愿意或不愿意，都只能如此。

  戴慕晴痛苦地闭了闭眼。

  今世看着顾仪安如此心悦信赖游子卿，戴慕晴心中还是苦涩居多的。

  这份爱意她不敢诉之于口，生怕捅破那么层窗户纸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她可以感觉到，重生后的顾仪安对她有种相知不相熟的冷漠。

  她未曾想过，在第一世里与她言笑晏晏的少女，并不是后来的顾仪安。

  ……

  “瑶瑶啊，到头来还是没有机会跟你道一声再见。”戴慕晴看着手中的三个挂坠，上面的金属环已经褪色，三只颜色各异的毛绒球崭新如初。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于掌心。

  如此阳谋，如此阳谋！

  借刀杀人后再肆意践踏利用她们的羁绊……

  呵……

  戴慕晴抬袖擦了擦泪花，将其中一只粉色的挂坠放下，往其中塞入了什么后兀自带走米黄与大红色两只毛球。

  ——对不起，顾璃嫣，我也没有办法陪伴顾瑶走下去了。

  ……

  戴慕晴寻到万俟温，向他表明，在这众生绝望之际自己得成神！干等下去，不过是慢性死亡。

  万俟温看着女子坚毅的神采，终于是愿意站出来。

  他振臂高呼，将自己知道的天道、游子卿相关全数向清醒的所有人抖露出来。

  送人成神这等骇人听闻的东西，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众人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也幸好戴慕晴是个心怀大义的穿越者，其命格不受命数的桎梏。

  在所有人的庆幸之中，混入灵师之中的一些人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但这等时候无人关心周围人是什么表情。

  就算天时地利人和，造一位新神也绝非容易之事，更别说万俟温还说了，光有一位神不够，神之外也得有人随他一起前去天道之上的禁忌之地查看情况。

  无法坐以待毙的灵师们集百家之长，根据能力的不同很快划分出三批人，一批人贡献自己的血脉灵力，助戴慕晴冲刺半神的修为，将命格转化为神格，另一批人则把握时机，在万俟温的带领下借住天道之息的掩护，进入禁忌之地。

  天底下游子卿和他的人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万俟温合理怀疑他在高天之上的禁忌之地里谋划更加可怕的事情。

  许是绝望催化了行动，巨大的灾厄面前这些灵师行动力格外的快。

  这是殊死一战，与其坐以待毙等着睡意吞噬自身，不如来一场豪赌，利用神明揪出灾厄的源头。

  眼看冲击半神力量不够，一些人提议将陷入长眠的灵师们也算进来。

  这个提议遭到了游若君的强烈反对，但在大势面前他一个人的声音也做不了什么。

  处于阵法中央的戴慕晴看着一个个无知觉的人被丢入阵法中间化为灵力与血水，悲怆偏又无可奈何。

  世界和她，都没得选。

  ……

  这一年或许是在场的灵师们所经历的最难熬的一年，或不甘或痛心或绝望。

  半神的修为，简单的五个字几乎榨干了所有。

  无数沉睡的活人被抬来血祭，无数清醒的灵师贡献出所有再无法抵挡睡意，到了最后，所剩下的只有数千万人，其中清醒的更是只剩二十万。

  选取出一支二百人的团队后，万俟温和戴慕晴对视一样，前者运用起神使的权限，为后者打开了成神的道路。

  ……

  在成神的刹那，天道之息无差别地洒下，早已准备好的顶级灵师们屏息凝神，进入了天道之上。

  入眼暖黄的虚空无边无际，其中残存些许灵力他人或许不认得，游若君却是能认出这是游子卿的力量。

  尚蒙在鼓里的他，还在天真地认为游子卿意图毁灭世界：“万俟先生，你说……他若真想毁灭我们阻止得了吗？”

  想到那个轻描淡写诛灭九重天的游子卿，游若君倍感力不从心。

  对面实力如此强悍，而他们中连个尊者都没有，要怎么样才能赢？？

  为首的几人中忽然有一人发出一阵嗤笑：“大统领这就退缩了？害怕就退后去，别妨碍我们。”

  游若君正欲反驳，同行的另一名深绿色衣袍的人对出言嗤笑之人呵斥道：“闭嘴！那个小家伙已经不再是当初无能的幼兽，咱们小心为上总是好的。”

  那个小家伙？？？

  听见如此奇怪的话，游若君面露不解。

  他只比游子卿小十六岁，若是九重天那些尊者还在，或许能换他们一声小家伙，现在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还有上一轮因果的残存者？

  游若君仔细打量说话的人，窥探出的骨龄也不过只有千岁，那如此老成地说话是作甚？

  奇奇怪怪的。

  “加把速，我感觉快要来不及了。”万俟温严肃提醒道。

  天道挣扎的气息越来越强，游子卿果然在对天道出手！

  跟在万俟温后面的绿袍人面露狠意，嘴里却满不在意：“来得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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