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安视角）

  苏静竟然用虔诚二字来形容我对于天道。

  我哪里是虔诚，分明是拼尽全力去周旋。

  只有真正与之接触后才会明白：所谓天道，到底有多强大，有多无可撼动！

  刻在命数之上的东西无论怎么努力都将回归于命数，无法错轨的既定未来就如同魔咒烙印在每个生灵体内。

  因为命数里的顾璃嫣注定站在游子卿的对立面，所以我会在潜意识中猜忌怀疑游子卿，哪怕我的本意并非如此。

  呵，这么一想，逃脱命定的死亡是那么伟大又是那么渺小。

  一方面他从命数这头怪物口中脱身，另一方面就算侥幸脱身也会面临命数无穷无尽的追杀……

  “苏静。”

  “嗯？”

  “清醒着被推入深渊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苏静双手抱着后脑勺，大大咧咧地切一声，侧过头来问我：“对你来说什么是深渊？”

  “赢与死之外，便是深渊。”

  她将头转回去，双手放下来插入外衣兜中，掏出一颗牛皮糖放入嘴里嚼吧嚼吧，跑在前头的阳阳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不然必定也要吃一个。

  郁郁葱葱的树荫下不算多么炎热。

  “再过几天天热之后我们去山里避暑吧。”我提议道。

  苏静点点头：“好呀，我记得学院后面的山下有个巨大的溶洞，里面一定很凉快。”

  ……

  ……

  苏静既然记得有个溶洞，那我便跟随她往西北去。

  途径帝都阳阳吵着要进城里玩。

  从我们上路开始所见多是荒野，便是遇到城镇也多是破旧不堪，如今第一次见到繁华热闹高楼林立的城池，阳阳想看也是在所难免的。

  相比几十年前摩肩接踵，现今这里落寞了不少。

  战争正在逐渐崩坏着繁荣，凌驾世俗的礼法经过两万年动荡再不复以往无孔不入。

  谁都不愿意再当站在明面上的靶子。

  阳阳进城便看花了眼，一个铺子一个铺子地舍不得离开。

  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莫说是阳阳，便是我也不会完全不动心。

  我见她在织绣摊位久久驻足不肯离开，便准备买下几样给她玩，掏着灵器时苏静却阻止我并且拉起阳阳讲出取舍选择的大道理，听得阳阳撅起嘴来。

  “顾姐姐又不是没有钱给我买，苏姐姐真是的……”

  阳阳委屈地揪着衣角。

  “顾仪安能给你买一时能给你买一世吗？靠人不如靠己，等什么时候你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再说全部买下来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苏静这话把我也骂了。

  最终阳阳也没能说过歪道理一堆的苏静，只得在喜欢的玩具里选择一个。

  乘着她艰难取舍挑选的功夫，我看向苏静叹到：“你啊……”

  苏静一叉腰理直气壮道：“干嘛？有的选就不错了。在我小时候组织里最穷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有机会挑挑拣拣这些东西？”

  我笑着摇摇头不与她争辩。

  六岁之后我便再也没有为钱发过愁，自然不能理解苏静对于金钱方面的计算。既是决定不能让阳阳学我，那便由着苏静来教育吧。

  没准穿越者在教人上由着远超我们的思路逻辑呢？

  阳阳选了好久选中一颗彩色带着流苏的绣球，我掏出一枚金币付钱后店家找零找来一大把的铜银的货币。

  足足几百枚格外占地方！

  苏静冷不伶仃地嘲笑我：“你买个绣球还用金币买？是没有铜板吗？”

  “……”

  几个铜板的东西你跟阳阳说取舍？？？

  我收回前面我想的穿越者在教人上远超我们的思路逻辑这句话。

  为了不要拿那么多的铜板，我又一口气买了其他各种玩具一股脑塞进阳阳的储物灵器里。

  我教她道：“你别听苏静的，咱是灵师，这种铜板的东西想买就买，不要考虑取舍。”

  阳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静还在一旁不满地抱怨我惯坏小孩子，太满足孩子孩子将来花钱容易大手大脚云云。

  “苏姐姐别担心，就算阳阳真的花钱大手大脚了，阳阳也会加倍努力赚钱满足花销的！”阳阳抱着玩具们开心地安慰苏静。

  我们正聊着，背后冷不伶仃地传来一声诧异的呼唤

  “咦？顾瑶？还有……是苏静？”

  我回过头去，打扮雍容的妧惜梦还有一如既往穿着不搭调服饰的红梓站在不远处。

  红梓面临惊讶后笑盈盈地过来，“好久不见啦，之前万俟先生说你失踪我还担心了一阵子呢！这个小姑娘是谁呀？你们的女儿吗？”

  她身上穿着花哨的皮甲，既没有皮甲硬朗的美感，也没有花哨颜色带来的俏皮活泼，头发偏生梳着一个利索的马尾，手上带着格外笨重的漏指手套。

  与之相对应的，是看上去便知晓过得不错的妧惜梦。

  我摇摇头：“前几年遇上的双亲遇难的女孩，有缘便带着她一起生活了。”

  红梓后面的妧惜梦矜持地端着架势走过来，浅浅地笑着问候道：“二位好久不见啊，进来可好？”

  比起红梓热情洋溢的真挚问候，她的问候语气让我格外“熟悉”

  ……像极了前世里那些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神脉世家们。

  我撇撇嘴回应道：“甚好，你们呢。”

  过去叽叽喳喳的红梓现在还是如此，她立马迫不及待地介绍道：“瑶瑶我与你说，这些年里大家都过得很不错，妧惜梦她现在可是大家族的少奶奶了，童安也在麻雀冒险团里当上了大姐大。”

  “那你呢？”我笑着顺下去问道。

  我没有错过提及童安的时候，妧惜梦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满。

  当初与她们住的一段时间里童安便是看妧惜梦不舒服，现在并未好转。

  红梓嘿嘿一笑，开心地看着旁边的妧惜梦说道：“梦梦给我在族里寻了一份工作~薪水给得丰厚不说，平日里还很清闲。”

  不知道这个族里，是指外头这些宗派，还是藏在九重天里的宗族。

  苏静原本听着我们说话，一瞥间像是看见了什么：“这个镯子？”

  镯子？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妧惜梦纤细的手腕上稳稳当当地挂着一枚通体淡紫色金光萦绕的手镯。

  品质甚好。

  红梓迫不及待地也看向镯子，然后歪着脑袋不解到：“镯子怎么了？”

  大概就是造价昂贵吧，苏静对于金钱颇为在意。

  “我在一次拍卖会上见过！这个镯子当时被包厢里的人用七十万的灵石拍了下来！”苏静一拍脑袋道。

  高阶矿石做得手镯品相好的也大多在五万出头，七十万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中的天价了，如果不是有特殊意义，那还挺冤大头的。

  红梓听见像是被吓到了，不由得放高音量：“真的吗梦梦！？你这个镯子七十万？！”

  她一吆喝，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吓得妧惜梦连忙用手遮住镯子。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大喊大叫的！”她不满地皱眉训斥着红梓，转头对我们堆上笑脸说道：“难得聚一聚，不知道几位可否赏脸让我请个客坐下来叙叙旧？”

  有什么好叙旧的？

  我想拒绝，阳阳却在偷偷拉我衣角一脸期待的模样。

  “……那，可以。”

  阳阳喜欢，那便让她玩得开心点吧。

  再一个转身间，我听见阳阳趴在苏静耳边悄悄说道：“这个姐姐看起来好有钱，一定会请我们去吃好~贵的一顿饭吧！”

  “……”

  坏了，阳阳对钱财的价值观跟着苏静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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