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父亲接着说道：“很多师徒恋不被世俗看好的原因，其一是违背伦理，其二是师徒之间的爱大多不是爱情的那种……所以，瑶瑶，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居多呢？”

  对游子卿是什么感情？

  这问题经由顾铭枭之口问出来荒谬地让我发笑，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共饮渊红宗护宗神花的花苞茶的感情吧！”

  瞧着顾铭枭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凝重，我心里却多了一丝快意。

  诚然我知道可能真的是那杯茶将我和游子卿绑在了一起，成为后续游子卿为我牺牲良多的理由，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不记恨，乘我年幼无知给我花苞茶的父亲。

  渊红宗护宗神花，花开不见苞，整个世界上下近百万年的历史里，渊红神花的花苞一共出现过三次。

  我十岁那年是第三次。

  花苞不能直接服用，需要泡化在定量的水里。

  第二世时我翻阅无数渊红宗的书籍，才从最角落里找到记载。

  原理大约是花苞里含有的无主血种子会在热水泡开后融在水里，被人饮用下去后就会迅速与饮用者体内的血脉经络灵魂相勾连。

  同时这些无主血种子之间哪怕散开也还是会彼此吸引，所以会让饮用者彼此产生无法割舍的情谊。

  “这……怎么回事？”父亲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噗嗤一笑，眼底里满是嘲弄：“父亲你怕游子卿会骗我，彼时你与母亲处境尴尬，游子卿身份又高贵，他若真的对我不利你们也无法为我出头，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让他无法背叛我……”我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

  我的凉薄之魂，便是毁在了这里。

  很多不必要的共情，不必要的爱意，不必要的怨恨，都在凉薄之魂破碎的时候降临了。

  今生一睁开眼，那铺天而来的爱恨交错不停，我缓了四年才堪堪缓过来。若不是凉薄之魂破碎，这一世我或许可以活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父亲沉默了

  我也不急，慢悠悠趴在窗口，等着灵力的恢复。

  天赋奇高带来的还有回复速度极快，我能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在争先恐后地融入我体内。

  良久。

  “小竹说这里的灵气颇为适合她修炼，我们打算在这里住几年，等小竹突破九觉再说。”父亲岔开了话题，“瑶瑶明日和我们去看看合适的房子吗？”

  我点点头，低低地嗯下一声。后面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桌子上，紧接着是脚步声和嘎吱的关门。我没有动，依旧静静地望着茫茫街道出神。

  再一回头，桌子上多了一个排梳，上面点着朵朵玉石做的小白花，精致小巧，极为适合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生日礼物吗？

  还真是首饰啊。

  以前年幼时，游子卿送我生日礼物很喜欢送首饰，那时候没什么机会带出去。血神女身份尊贵是尊贵，却没有自由，尤其是穿衣打扮上有着无数繁文缛节，我顶多在内衬上做做功夫整点花样，旁的只能按照规矩来。

  再精美华贵的衣服，也是束缚。

  后来我长大了，他便时不时给我买胭脂水粉，再手把手教我化妆打扮。

  生日礼物却没有了，他会在我生日的时候亲手给我煮一碗长寿面。大夏天的热腾腾的长寿面，一度让我觉得他是不是变心了不想要我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想了这么个法子折腾我。

  现在看来，他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仪安仪安

  仪态端方，安乐顺遂。

  多美好的希望，可惜我一个都没做到。

  最后他死的时候，我不顾师父的阻拦，冲出生死门，强行融合生死门与放逐道的力量，誓要拉着整个九重天陪葬。

  随后游书旭轻飘飘一击，配合我的力量天道崩溃世界线重铸，我被师父拽回生死门，躲过被抹杀的浩劫。

  而他，也沉睡在了死门的后面。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我忽然一笑。

  第一世的最后，其实我连游子卿的身影都没能看清，他就已经被游书旭的剑气撕裂成血光，这也不算相见，而我与游子卿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将伤痕累累的我送入生死门。

  距今已有三百零八年。

  相传，生死门之人，从踏入生死门的那一刻起，史书永久除名。

  所有记载踏入生死门之人的书籍史册等等，都会被无形中抹去生死门之人的姓名，世人只会笼统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姓甚名谁何等模样通通不记得。

  我师父成为生死门掌门人之后，世人只知道前朝无道第十七代王朝有个惊才艳艳后死于篡位的三皇子，却不记得这个三皇子叫帝玉珏，包括生养他的母妃也不记得他何等模样。

  三神治下的三神使，听着多么光鲜亮丽的头衔呐！

  街道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不知不觉我已经出神那么久了……

  我抬手关上窗户，脱去外衣平躺上床。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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