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出身子，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深深地注视着柳筝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阿筝，你想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他的语气里满是坚定和宠溺。

  虽然他很肯定刘春妮并非为他而来，但看着柳筝这般认真的模样，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看她会有何反应。

  张玉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柳筝，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柳筝其实也不相信这个猜测，只是不知为何，就想着进来找他问问。

  两人现在这个样子，柳筝控制不住脸颊微红，心跳有些加快。

  在这样的距离下，张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细微的身体变化。

  张玉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愉悦，他的身体也忍不住再次靠近了柳筝一些。

  这次，柳筝终于看清了他眼中的点点星光和盈盈笑意。

  那是张玉对柳筝的深深喜爱和宠溺。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张玉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神不知鬼不觉地离柳筝更近了一些。

  他站起身，两人的鼻尖几乎轻触在一起。

  张玉的脸颊微微侧斜，刚想要更进一步.......

  屋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魏娘子来了。”

  青翠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柳筝立即从这暧昧的气氛中惊醒过来，她轻轻地推开张玉。

  张玉双眸闪过懊恼，青翠来的太不是时候。

  他突然任性地不管不顾，双手紧紧抱住柳筝。

  柳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用双手抵在两人胸前，她轻声叱道：“阿玉，你在做什么？”

  张玉不答，只是将头埋在柳筝的肩膀上，平复着心底的情绪。

  柳筝伸出双手轻轻地环抱住张玉，静静地停留了十几秒钟。

  然后，她轻声道：“阿玉，魏娘子来了，我要出去看看。”

  张玉不情愿地“嗯”了一声，但却没有松开手。

  柳筝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放开我好不好？”

  尽管不情愿，张玉还是乖乖地松开手，让她出去见人。

  柳筝获得自由，连忙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张玉，还是没有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青翠已经将魏氏迎进了屋里。

  柳筝远远地就看到两人在交谈，由于两人刻意收敛，柳筝倒是没有听清楚内容。

  她走进了屋子，目光在魏氏和刘春妮之间扫过。

  魏氏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眉头紧锁，好似有什么心事。

  刘春妮坐在一旁，低头专注地刺绣，手指灵巧地在帕子上穿针引线。

  但她的肩膀却微微颤抖，极力克制内里的情绪。

  见到柳筝进来，魏氏赶紧站起身，向她行礼问候。

  她的脸上堆满笑容，看上去和平日里一般无二，不过眼底的不快却无法掩饰。

  柳筝微微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

  因为魏氏在手底下做事，柳筝对她的态度，多了几分随意。

  她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轻轻摆手，让魏氏也坐下说话。

  柳筝的目光扫过刘春妮，注意到她刚刚已经将帕子收了起来。

  现在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又露出刚来时局促不安的神情。

  柳筝心中一动，轻声问道：“刘娘子，你的刺绣绣完了吗？”

  刘春妮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

  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魏氏一个眼神制止。

  魏氏抢先一步回答，“夫人，刺绣是个细致的活计，不会这么快就绣完呢。春妮今天有些冲动，打扰了夫人，我这就带她回去。”

  说着，魏氏伸出手去拉刘春妮的胳膊。

  刘春妮顺从地站起身，却还是忍不住看了柳筝一眼。

  柳筝微微一笑，她看出了魏氏的紧张和刘春妮的犹豫，心中不明白两人这是闹哪出？

  她故意说道：“魏娘子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这里平日也没个人过来，清净得很。

  刘娘子下次想要来就直接过来玩吧，只是不要再带帕子什么的了，免得累着自己。

  不过如果刘娘子实在喜欢刺绣，也可以带着来。

  但是下次记得带你绣完的绣品，让我也开开眼。”

  魏氏脸色微微一变，没有料到柳筝会这么说。

  随即，她又恢复平静，笑着道：“夫人真是说笑了。春妮的刺绣哪里能入得了夫人的眼。她今天确实是有些不懂规矩，我以后会好好教导她的。”

  魏氏明白柳筝的意思，但刘春妮是未出嫁的姑娘，她还是想尽量替刘春妮圆场。

  “她呀，就是突然学了一个新技法，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好，这才来找夫人。”

  说完，又怕柳筝认为刘春妮轻狂，又解释道，“夫人平日里平易近人，也是我经常回去说的缘故。她打心眼里觉得夫人熟悉，所以才敢来打扰夫人。”

  柳筝点点头，对魏氏的说辞不置可否。

  “这样啊！刘娘子刺绣想来是有天分的，那就好好学习，不要浪费了这份才华。女子有一技之长总是好的。”

  魏氏笑着应承下来，又与柳筝聊了几句食堂的事情，才带着刘春妮告辞离开。

  看着姑嫂二人远去的背影，柳筝不禁皱起了眉头。

  魏氏看上去并不知情，是特意上门来把刘春妮带回去的；

  刘春妮一直低头刺绣，没有多说什么话，却又显得有些半推半就。

  离开了张家的门，魏氏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与院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魏氏快被气死了，也快被吓死了，胆子太大了。

  她警告刘春妮道：“你给我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少说话为妙。”

  刘春妮被魏氏的语气吓了一跳，她低下头，默默地跟在魏氏的身后。

  魏氏紧紧地攥着刘春妮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是往回走。

  她急着回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嫂子，你弄疼我了。”刘春妮小声抱怨着，试图挣脱魏氏的束缚。

  魏氏回头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地说道：“你还知道疼？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闯了大祸！”

  刘春妮低下头，不敢与魏氏对视。

  “嫂子，我知道错了。可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也是被娘逼的。”

  刘春妮的声音颤抖，明明她也是被逼迫着来的张家，她是无辜的。

  魏氏根本不信刘春妮的话。

  她冷冷地瞥了刘春妮一眼，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不满和责备，“你没办法？你没嘴吗？你为什么不跟我和你哥说？

  春妮，我们现在在外面，我不想跟你吵架，但你也给我闭嘴。

  再敢多说一句，我就让你看看谁更不要脸！”

  刘春妮被魏氏的话吓得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委屈地看着魏氏，“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你再说一句。我没听清楚。”

  魏氏突然用超大的声音喊了一句。

  刘春妮被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她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再说话，只能用余光偷偷地扫过那些因为魏氏的大嗓门，而看过来的人们。

  她心里暗暗恼恨魏氏的粗俗和蛮横。

  魏氏见她不再说话，心知刘春妮还知道要脸，索性放开刘春妮，不再理会她。

  “乖乖跟我回家。”

  魏氏笑容满面的在牙缝里面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然后她转身向前走去，脸上重新挂满笑容。

  她笑呵呵地和看过来的人打招呼。

  “是啊，去张百户家了。”

  “温荣坊食堂有些事情，我找夫人说说。”

  “春妮呀！她新绣了个好看点的帕子，想拿给夫人一起看看，这才一起来的。”

  “好好，以后温荣坊那边要人提前通知你。”

  “办完了办完了！夫人很忙的，我们哪里敢多打扰。”

  魏氏说着，回头瞪了刘春妮一眼，“还不快走！”

  刘春妮赶紧跟上魏氏的步伐，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魏氏还知道在外面兜住她的脸面。

  转念一想，魏氏哪里是为了她，明明是为了自己。

  她没有脸，魏氏还能有？魏氏闺女还能有？

  回到家，魏氏急匆匆地将门锁好，拉着刘春妮就去到婆婆屋。

  刘家兄妹三人，刘春本是老大，除了刘春妮这个妹妹，还有个弟弟刘春来。

  魏氏的公公死的早，刘家兄弟经常说婆婆赵氏不同意。

  大家这么多年一直尽量顺着她，没想到日子渐渐变好，她竟然越来越不知道个眉眼高低。

  魏氏把刘春本和刘春来夫妻全部找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赵氏的屋。

  赵氏穿得利利索索，头发梳得板板正正，盘腿坐在炕上，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魏氏一进门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事情的经过，情绪激动得唾沫星子直飞。

  “哎哟喂，你们听听，这春妮妹子可真是敢想啊！”

  郭氏听完后，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地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刘春妮。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我说妹子，你这心气儿也太高了吧？咱们两家关系八竿子打不着，你这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她看刘春妮不怎么顺眼，她嫁进来多年，刘春妮这个小姑子，一根草都没帮过她。

  天天说是在绣花，反正没给她家的孩子绣过一针一线。

  郭氏的话像一根根利箭，直刺刘春妮的心扉。

  “二嫂。”

  刘春妮被羞辱得满脸通红，眼中含泪。

  这会儿，她无助地喊了一声“娘”。

  她望着赵氏，希望母亲能为她做主。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赵氏见状，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她一直把刘春妮视为自己的骄傲，如今见女儿被如此贬低，怎能不怒？

  她猛地瞪向郭氏，厉声喝道：“老二家的，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

  “娘，他二婶虽然说话直了点，但理儿没错。”

  魏氏现在对上赵氏，毫不胆怯，腰板挺的倍儿直。

  以前她还会有些怕怕的，但现在她的男人有能耐了，她自己也能挣钱了，底气自然就足了。

  “你们那些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别白费心机了。”

  还有她婆婆这个事，办的站不住脚。

  想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想去卫府攀高枝儿，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人家看笑话！”

  赵氏被魏氏的话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就不成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春妮要是能和卫王爷熟悉起来，他自然能发现她的好！

  只要春妮能跟卫王爷搭上关系，就一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少在这里给我泼冷水！”

  赵氏坚信，刘春妮有足够的魅力，能够吸引卫王爷的注意。

  就像她坚信，如果她年轻的时候碰上这样的好人家，一定能抓住机会。

  赵氏从来不会考虑人家会不会看上她的问题。

  魏氏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主意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那你们去卫府啊，去人家张家做什么？”

  “卫家没有女眷你妹子怎么登门？

  再说，他们三家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卫王爷和张家的夫人关系也好得不得了。”

  赵氏想着先让春妮和柳筝熟悉了，多跟在柳筝身边几次，也能和那些人混个脸熟。

  这样一来机会就更大了。

  刘春妮是赵氏用心灌溉长大的。

  她年轻的时候聪明，漂亮，有能力，就是时运不济，没能碰见好人家。

  有了刘春妮后，赵氏将自己年轻时候没办到，没得到的，都放在刘春妮身上。

  不让她下地，不让她干活，让她学刺绣，把她当小姐养着。

  赵氏就等着有一天，刘春妮能带着她的梦想，嫁入高门大户成为人上人。

  不过，她这个想法以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现在却被魏氏毫不留情地揭穿。

  魏氏对赵氏这个婆婆简直叹为观止，“这几天军营休沐，张百户在家，春妮大大咧咧直接上门，坐下就不走，你们就不想想合适吗？”

  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赵氏道：“那也没办法，军营不休沐，见到卫王爷的机会没有。他们关系这么好，这几天只要在张家，一定能见到卫王爷的面。”

  好女婿人选要趁早先下手为强。

  她坚信只要有机会刘春妮一定能够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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