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

  那道尖刃直直刺入沈清娇的心口，穿透她的后背，势头不减，还要趁势刺入贺逸轩的后背。

  觉察到这点，沈清娇双眸中划过一抹决然，娇喝一声，“爆！”

  砰的一声巨响。

  纤细身影炸开，化作血雨弥天散开，逸出的强大灵力一举歼灭了那道影子。

  影子其实是魂冥邪尊的分身。

  分身被灭，魂冥邪尊遭受重创，佝偻着身子不住咳嗽，一大口鲜血喷出，气势也萎靡了许多。

  贺逸轩不敢置信地回头，便看到了沈清娇为了救他而身陨道消的一幕。

  “不要！”

  看着那魂魄化作星星点点，贺逸轩目眦欲裂，落下两行血泪。

  半空中，她的魂魄越来越淡，生机消逝，却仍旧面带微笑，声音带着点娇俏与轻快，一如往日。

  “今世你我无缘，不必为我伤心，去找寻真正属于你的爱情吧。”

  贺逸轩如遭雷劈，怔愣原地。

  他的世界里，黄沙漫天蔽日，从此不再有太阳，地面轰隆作响，裂开道道深渊，仿佛一切都在坍塌落下。

  望着那消散在半空中的光点，他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初见时她那衣衫湿透，极其狼狈，灵眸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将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渡雷劫时，他快要支撑不下去，是她以娇弱之躯跌跌撞撞冲进他怀里，以性命助他抵挡天劫。

  妖兽森林中他误会她，一掌伤了她，他的烂桃花还差点害死她，可他亲手做了蛟龙肉后，她便轻易原谅他。

  还有秘府中那亲密的一夜又一夜，他紧紧搂住她，抵死缠绵，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想要将一个女人留在身边，直到永远。

  “你太任性了，我将你送走，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低低呢喃出声，眼蓄热泪。

  眼前点点蓝光弥漫，好似在安慰他。

  贺逸轩愣愣低头，看到是幻夜手腕散发出的光芒，恍惚间，他感觉沈清娇还陪伴在他的身边。

  长剑脱离，剑悬半空，无风自动。

  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如阳光般温暖、如月光般皎洁的浪漫气息，不断涌入剑身。

  顿悟。

  以情入剑。

  以前他不懂情为何物，现在懂了，却是以失去心爱之人的性命为参悟契机。

  有些事情，是他懂得太晚。

  无坚不摧的强大剑意让魂冥邪尊惊恐万分。

  他抛弃自尊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贺逸轩缓缓闭眼，屈指一弹。

  长剑化成万道剑光，当头笼罩魂冥邪尊。

  魂冥邪尊要逃，可是不管他跑多快，也逃不出剑光的攻击范围。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寒光似霜雪。

  魂冥邪尊不甘怒吼，“啊啊啊！”

  凌厉剑光撕裂他的身体，无尽痛苦让他疯狂嘶吼、尖叫，直至魂飞魄散。

  剑光如游龙穿梭，行走天地八方，所到之处，剑光熠熠，荡清万里山河，黑雾邪气消失无踪。

  魂冥邪尊已被歼灭，可贺逸轩没有半点喜悦。

  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沈清娇替他挡剑的画面。

  先是看到她身上涌出大量鲜血，然后又看到她选择自爆，他却无能为力。

  那是他人生里最无助、最痛心的一刻。

  他本应离开这里，寻求片刻喘息，可地上鲜红的斑斑血迹困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沈清娇留在世上的最后证明。

  呼啸寒风凛冽无情，忽然挟带了片片雪花，刮过他的脸。

  下雪了。

  他怔怔抬头，伸手接过，雪花落在掌心。

  一如初见的那晚雪夜，沈清娇蓦地抬手，小雪花落在她的掌心，融化成水珠，月光折射下好似一颗小小的晶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饱含关切之意，“徒儿，你还好吗？”

  贺逸轩茫然回头，愣愣地看着云华上仙，对上他慈爱怜惜的眼神，双唇颤抖，话未出口，脸上已落下两行热泪。

  “师傅，沈清娇为了救我，自爆元神，尸骨无存。”

  ……

  东照谷的深坑前。

  贺逸轩盘膝静静坐着，双眸紧闭，心里全是沈清娇嗔怒皆美的娇艳容颜。

  只有留在这里，他才能感觉沈清娇仍在他的身边。

  “师兄，”师弟楚广卫无奈叹气，“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沈二小姐已去世半年，你一直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贺逸轩连眼皮也没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山谷里，黄沙依旧在风中舞动。

  这里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只有无尽的孤独和荒凉。

  楚广卫知道师兄向来说一不二，也没有再劝他，只是把一件法宝放在他手里。

  “这是新出的法宝，很有趣的，师兄您要是闷了，就用它来弹老鼠打发时间吧。”

  贺逸轩心头升起一股烦闷，他本欲将法器丢回去，可指尖触摸到法器表面时，突然一愣，猛地睁开眼睛。

  那法宝形状奇特，拳头形状，还装了一根弹簧。

  怪模怪样的，他从未见过。

  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地方。

  他紧紧盯着法宝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伸手细细揣摩那处地方，沉寂已久的心脏怦怦直跳，无名喜悦慢慢涌上心头。

  见他睁眼，楚广卫试着介绍，“这法宝很好玩的，按下底部按钮后，拳头就会嗖的飞出来，撞一下，然后又嗖的收回去，特别有趣。”

  贺逸轩声音嘶哑，抬眸盯着他，“哪里买来的？”

  楚广卫看到师兄对法宝感兴趣，兴奋不已，“附近的珍宝阁新来了一位炼器宗师，这是她上月刚研制的法宝，特别好玩。连京城的权贵人物也趋之若鹜，不远千里只为求购一件。”

  贺逸轩呼吸有些不平稳。

  是她吗？

  不可能的……

  他明明看到她自爆元神，死在他面前。

  指尖轻轻摩挲那处印记，他合了合眼皮，好久，才沙哑出声。

  “带我去。”

  楚广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师兄要去附近的珍宝阁，当即喜笑颜开，“好，师兄跟我来。”

  两人御剑飞行，很快来到坊市上空。

  楚广卫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珍宝阁，努了努嘴，“师兄，我便是从那里购得法宝。”

  贺逸轩低头一看，顿时怔住。

  珍宝阁门口，沈王府的老王与丫鬟小翠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照理来说，沈王府的下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因为，沈王府离这里很远，就算灵舟全速前进，也需花费三个时辰。

  他心头颤了颤，沉默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淡淡开口，“我进去看看，你不必跟来。”

  楚广卫知道师兄向来独来独往，没觉得哪里不妥，笑着客套几句后，就御剑离开。

  半空，独剩贺逸轩一人。

  他开启幻形戒，白光闪过，瞬间从谪仙般的凌霄仙君变成外表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收起长剑，他降下云头，踱步进入珍宝阁。

  立刻有人热情上前，“请问您要买什么？我们这里什么东西都有，绝对能让您满意。”

  贺逸轩面无表情地将拳头法宝拿出来，放在前台。

  “炼制这件法宝的炼器宗师在吗？我想找她定制大批法宝，但我要与她当面详谈。”

  店员诧异地瞪大眼睛，搓了搓手，神情有些为难，“抱歉，该位炼器宗师比较低调，不喜欢见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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