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不用想这么多事，你还是个小孩子，只有七岁，这个年纪应该无忧无虑的才对。”

  顾笙馨语重心长凝视着安然懵懂的眼睛说道，她感觉此刻自己终于像是一个姐姐的样子了。

  “姐姐，你小时候是无忧无虑的吗？”

  顾笙馨浅笑一下“算是吧，不过没安然你这么懂事，经常给别人添麻烦……还总是很爱哭。”

  她说着稍稍抬起头，看向天空“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我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像个小孩一样哭了。”

  顾笙馨说这话时很认真的样子，她嘴角好像在上扬，好像又没有，声音很平静却能让人感到庄重。

  这种认真的样子很吸引安然，他仰起头视线停留在了顾笙馨侧颜，好像是在仔细观察学习一样。

  姐弟此刻不约而同都不再说话，安然看着顾笙馨，顾笙馨看着前方的空荡荡的乐园，两人各怀心事。

  一大一小默默的坐在嘈杂的风声中，冷清的色调、湿润急剧的气流、草木的哗哗声……她们像是这幅冷色调悲凉场景中唯一安静下来的元素。

  顾笙馨仍然拉着安然的手，让他感到一阵温暖和柔软。

  “说实话，姐姐刚见到你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

  “那姐姐第一次见到我时在想什么呢？”

  顾笙馨绷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以闲聊的语气说道:

  “才开始那几天我其实没有想太多，我想的的只是照顾好你的基本生活，就这样，没有什么其他的情感因素。”

  顾笙馨说着又靠近安然一些，两人间已经没有什么空隙，安然仍旧仰起头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姐姐继续说下去。

  她侧低着头和对上安然的目光。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因为我之前甚至还不知道安然你的名字，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多了你这个亲弟弟，我几乎完全没有准备……”

  顾笙馨眼神向上瞟去。

  “你每天都会在门口等我，然后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的叫不停……声音小小软软的，好开心的样子，好像永远都会感到快乐……有一次你喊我，因为你这个小个子实在太不起眼了，我一下转过身没反应过来，到处看都没发现你居然就在我面前。”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蜻蜓点在水面的波纹一样不起眼。

  “有时候在晚上，我会帮你把滑下的被子重新盖上去，不过你睡的很熟，我笨手笨脚的踩到地上的笔滑到在地上你居然都没有醒……”

  “在那个时候，我就蹲在床头，一只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借着月光观察你嫩嫩的脸，我就会挑着眉毛眉头一脸不解的想‘天呐，这个就是我亲弟弟吗？小小嫩嫩的，长得还有点像我，单纯像白纸一样……我居然还有个姐姐的身份？’”

  顾笙馨看向听得十分认真的安然，笑着耸了耸肩。

  “安然你肯定无法和我感同身受的。”

  “可……为什么？”

  安然好奇的问道。

  “因为你没有弟弟，但我有。”

  安然茫然的眨了几下眼，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很快理清其中的罗辑关系，明白过来是顾笙馨在逗他。

  “可我有姐姐呀，还是个温柔又漂亮的姐姐，你没有，羡慕吧~~”

  安然学着顾笙馨，有模有样的回应了一句，最后一个字还托着长音，声音中竟然有种小孩子的傲娇感。

  姐弟俩相视一笑，脸颊都粉红粉红的，她们无所安放的视线统一的看向那尊米老鼠雕像。

  “谢谢姐姐，我现在其实已经很开心了。”

  沉默了一会儿，安然开口说道。

  “那，安然你愿意继续和姐姐一起生活吗？”

  顾笙馨转过身，面对着安然，话音落下，安然久久没有回应，许久，他缓缓松开顾笙馨的手。

  “姐姐，我现在很开心，但……我还是有些害怕。”

  他双手反撑在长凳上，弯着腰垂下了脑袋，声音清晰可闻，但听起来却像悄悄话。

  “为什么？”

  安然咬着下嘴唇，咬字声音重了许多，像一根即将崩断的琴弦。

  “爸爸说……我很难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因为你的病吗？可是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顾笙馨注意力下意识集中起来，这还是安然为数不多主动提起父亲的时候。

  “我不知道……”安然闭上眼睛摇摇头“姐姐，我这几天除了你以外想的最多的就是米球，我很喜欢它。”

  “但米球的死不是你干的。”

  顾笙馨语速变快了许多。

  “不是我干的，但真的……和我没关系吗？”

  “怎么会和你有关系？”

  “因为爸爸和我说过。”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

  顾笙馨皱起眉头，嘴唇紧紧抿起，眼中像是在闪烁愤怒的火光，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可是姐姐，我确实……”

  “安然，你不是我的麻烦，你是我弟弟。”

  没等安然继续说下去，顾笙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站起身走到安然面前弯下腰，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直视着他茫然的眼睛。

  安然别过脑袋，与顾笙馨视线错开。

  “米球的死也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能，和你没关系，我会搞清楚真相的。”

  “爸爸说……”

  “你别听他说，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喜欢在外行人面前变戏法耍花招的神棍而已，骗了老婆又骗他女儿，骗了他女儿又要骗他儿子。

  顾笙馨脱口而出这几句话，尽管她声音压的很低，可突然凛冽起来的眼神也让安然知道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顾笙馨现在的思维太情绪化了。

  “姐姐，爸爸骗了你什么？”

  安然抬头，眼睛好似亮了起来。

  “他又骗了……妈妈什么？”

  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不应该在安然面前说的话，顾笙馨微微张嘴愣住，她闭上眼睛一只手揉了揉额头，呼吸间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没什么……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不过，你还是要听姐姐的话好吗？爸爸他有时候……有时候不是太那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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