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玉看着众人哄闹笑的勉强，惟有将酒一杯杯灌下肚中。不等饭局结束，韫玉便起身道：“诸位慢用，我今日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大伙儿也都觉察出气氛不对，蓉儿正要开口，韫玉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厅堂。

  小丫鬟站在原地眼泪打转，“齐公子真是不通人情，我家小姐为了您不辞辛苦来到康宁，还委身住到顺王府上替您收集证据，就盼着您平安回来，可您连多看我们小姐一眼都不愿意，奴婢真替小姐叫屈！”

  “什么收集证据？”齐川这才醒过神来，赶忙追问。

  只听丫鬟委屈应道：“那天夜里凭空出现的书信，您以为是哪儿来的？”

  竟然是她！齐川略带惊讶，那日没有细细追究，没想到竟是韫玉县主帮了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去看看呀，县主喝了不少酒呢。”蓉儿开口提醒道。

  齐川有些为难，他既怕蓉儿多心，又觉得韫玉帮了这样大的忙的确该好好谢谢人家。他看着蓉儿，蓉儿朝他笑笑，又郑重地点了下头，齐川这才抬脚快步追了出去。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齐府内外早就掌了灯，冷风吹在韫玉脸上，她瞬间觉得清醒许多。出了齐府，韫玉才发现丫鬟还没有跟上来，她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当然，她还有些私心，她希望齐川也跟出来，可跟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席间那两人的情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又怎么能介入到两人之间呢？想到这儿，韫玉放声大哭起来。

  这位县主可谓真性情，她可不像那些娇小姐，哭要捂着帕子隐忍着，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她哭，就是要痛痛快快。

  等到真的哭累了，韫玉才收了声，她泪眼朦胧，恍惚中发现眼前出现一方帕子，有人正站在她跟前。韫玉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终于看清来人是齐川，但她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而是做了一件让她日后想起就会羞愧难当的事。

  只听韫玉“哼”了一声，然后旁若无人般拿起帕子擦了鼻涕，擦完后又递回到齐川跟前，“还你！不谢。”

  齐川没有犹豫，他接过弄脏的帕子，“这些时日，委屈你了。很感谢你为康宁……和我做的一切。齐川今生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再还县主的恩情了。”然后，他朝韫玉深深一揖。

  “本县主已经说了，不谢！更何况我做这些也不完全为了你！本县主志不在此，更瞧不上那些蝇营狗苟，即便那人成了你们康宁的国主，本县主也未必会放在眼中！”

  「好啊！果真是女中豪杰！」齐川心中赞叹，继而问道：“那县主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韫玉沉默一会儿道：“回西凤！取消婚约！放心，只要我韫家还在西凤一日，就不会让两国百姓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

  “齐川，替康宁国的百姓谢谢县主。”他再次抱手。

  韫玉一个挑眉，“这一谢，本县主领了，我应得的！”说完，她便朝向大门的方向，“出来吧！咱们去驿馆！”

  齐川回头，这才发现韫玉身旁的小丫鬟正探头探脑，小丫鬟尴尬一笑，方才怕打搅县主的好事，自己憋着气在门后站了好久呢，腿都麻了。

  只听她干笑两声，然后伸出双手对齐川道：“齐大人，帕子就交给奴婢吧，奴婢一定清洗干净。”

  齐川笑了笑将帕子交给对方，然后目送着两人离开了。

  厅内，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近来发生太多事，齐府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只有蓉儿一面闹着一面朝门口张望，直到齐川出现。

  “来！咱们继续！”齐川再次端起酒杯，暖意在他心中荡漾开来，连赛斑都时不时叫上两声来应景，似是对他的回应。

  夜半，众人依次散去。蓉儿红着脸，醉眼朦胧地望着齐川，然后她欢喜地跑到院内，从袖中拿出了那只瓶子，她早就盼着天赶快黑了，因为实在好奇瓶子里有什么奥妙值得齐川这样卖关子。

  蓉儿轻轻晃动手中的瓶子，海水和沙混在一起慢慢显现出淡蓝色的荧光。“哇！太神奇了吧！”蓉儿惊叹，她又用力晃了几下，荧光就变得更耀眼了。

  “漂亮吗？”身后，齐川的声音传来。

  蓉儿转过身，“齐川哥哥，这瓶子里有什么？你看！会发光！”

  齐川轻笑，他不打算解释什么浮游生物或者藻类，只是静静和蓉儿对视着，而后吐出一句：“今晚的夜色真美。”

  “什么？你说什么？”蓉儿抬头，“这天儿一整日都暗沉沉的，哪来的月光？”

  “这句话是一位……”齐川心中琢磨着如何措辞，他总不能告诉蓉儿这是现在作家夏目漱石的名句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一位文人说的，意思是……我心悦于你。”

  蓉儿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心脏扑通通像被什么击中一般。齐川哥哥在说什么？齐川哥哥不会是醉酒了吧。

  不等蓉儿发问，齐川已经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他柔声道：“傻瓜，别想了，就是这个意思。”

  “齐……齐川哥哥，你是不是……”

  “我没醉。”

  “可是……”

  “没有可是。”

  齐川此刻心中也是小鹿乱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蓉儿环入怀中，然后吻上了她的嘴唇。蓉儿瞪大眼睛，她不知该怎么回应这份热烈，但也没有抗拒。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这恍惚又心动的感觉让两人沉醉，谁也舍不得快点结束这份美好。直到有风吹过，蓉儿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齐川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放开。

  两人害羞地对视一眼，蓉儿垂下眼眸，等着齐川说点儿什么来打破尴尬。

  其实有件事齐川一直在犹豫，就是要不要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但近来发生的事忽然让他意识到蓉儿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不可取代，继而让他对回到现实世界产生了动摇。

  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动情道：“蓉儿，你可愿嫁予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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