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案上写的明确，先侯夫人张氏在小产后，因续下血都不绝，气虚不足素体虚弱，冲任不固。

  “这脉案...派人去请个擅长妇科的大夫来。”

  黄大人不通医理，遂将脉案放在一旁，转而拆开信封。

  结果他越看脸色越差，若是证明了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张二小姐和柳姨娘的，那这两个人的嫌疑怕是洗不清了。

  黄大人和师爷对视一眼，饶是在京中见过不少后宅阴私事，他也忍不住心惊。

  这张二小姐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伙同亲姐夫的妾室谋害亲姐，甚至连先侯夫人张氏的小产居然也是她们算计的。

  王姨娘当做证物的信上都是张二小姐张岚馨给柳姨娘的回信，却不见柳姨娘的回信，是柳姨娘留下做把柄的。

  第一封信上，是张岚馨质问柳姨娘拿了自己的荷包想要做什么，大约就是这场时隔几年的谋杀的开端了。

  张二小姐的回信里，字里行间逐渐从对柳姨娘的愤怒变成了妥协。

  张岚馨第一次在信里提及张氏，是说她已经按照柳姨娘的吩咐，在张老夫人给张氏配的保胎药里加了藏红花，让柳姨娘按照说好的将荷包还她。

  藏红花是活血的药，哪里是孕妇能碰的东西。

  而正是这封信里提及了王姨娘，王姨娘是张氏的陪嫁，虽然抬成了姨娘，平日里也是在张氏屋里伺候的，这药就是让王姨娘给张氏熬得。

  “这信里的意思，先侯夫人的胎也是被你们害的？”

  王姨娘给黄大人磕了个头，这才回话。

  “小姐之前生大公子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多年未有身孕，当时那胎怀像不好，所以特意让张老夫人配了药养胎。”

  王姨娘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害怕还是后悔，睫毛微颤，只低垂着眼睛看地。

  那是她走上不归路的开端，虽然她当时并不知道，也不可能想得到，张家送来的保胎药会有问题。

  后来张氏落胎，也只当是自己早年伤了身子没养好，留不住，因此伤怀了许久。

  不得不说，柳姨娘的算计当真是精妙的很，她先是抓住了张岚馨的把柄，后又牢牢拿捏住了王姨娘。

  她倒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全程都没有脏过手。

  后面的信里，张岚馨逐渐和柳姨娘同流合污，利用张氏对她的信任，给张氏下毒。

  无一例外，次次都是过了王姨娘的手。

  “大夫可寻来了？”

  黄大人看了信已经能够将事实拼凑出大半来，只是若不仔细查明了，无端的传唤两个身份贵重的女子来他这衙门，只怕他也落不得好。

  “回大人，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师爷看过信中的内容也不免心惊，这心计这手段，便是许多儿郎都是比不上的。

  “请进来，让大夫看看这脉案...”

  黄大人住了话头，看了顾毅一眼，豪门大族里的阴私事，就算是报了官也不能大肆宣扬。

  “你先拿着誊抄了一份，再拿给大夫，就问可有药能让人脉象至此。”

  此话一出，一直冷着脸的顾毅倒是面容和缓了些许，恭恭敬敬的给黄大人行了个晚辈礼。

  “多谢黄大人为侯府周全。”

  云芷柔倒是没想到黄大人会维护侯府的名声，怪不得能在这盘龙卧虎的京城里当了这么久的京兆府尹。

  御下难，奉上更难，面对这种公爵府邸的贵人们更是难应对，可他倒是难得的周全人。

  师爷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对黄大人点了点头，大宅院里面的水实在是深，管你是什么王公贵女，被这么算计几个能应付得来。

  “王氏，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张氏是被下了毒的？”

  黄大人既然要审这个案子，就须得将事情定清楚，不能像听故事似得含混而过。

  “小姐小产之后，二小姐又送了药来，说是张老夫人寻来给小姐补身子的，可小姐的身子却一日比一次差。”

  “小姐察觉不对，让我去张家传话，找个靠得住的大夫，我到了张家，还没见着老夫人，就被二小姐请走了，就是那时候知道的。”

  可王姨娘能怎么办呢？

  无论是让张氏小产的药，还是现在的毒，无一例外都是过了她的手，就算她去和张氏告发张岚馨，也断断活不成了。

  她一家子的性命都握在张二小姐的手里，哪里由得她做什么选择呢？

  况且，王姨娘对张氏也没有那么忠心了。

  王姨娘是在张氏怀顾毅的时候，被张氏做主开了脸的，目的就是为了固宠，不让刚进府的柳姨娘太得意。

  可张氏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王姨娘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刚查出有孕的时候，就被张氏生生灌了几碗红花。

  王姨娘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在剧痛中化为一摊血水，而她也不会再有身孕了。

  等到张氏终于确定自己身子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缠绵病榻不能起身了，只能让贴身侍女出去找大夫。

  可笑的是，张氏那么狠心冷情的人，居然到死都没有怀疑过问题就出在张家身上，请来的还是张家常用的大夫。

  其实若不是张氏多疑，早早的请了太医来看，她不至于丢了性命。

  那药最开始下的时候，正是张氏刚小产完，药量下的少，且脉象症状和女子小产后的脉象无异，所以诊不出。

  可张氏快死的时候，小产已经过了大半年，医术高明的大夫自然是能察觉到人是被下了药的。

  王姨娘那时候常日在张氏床前侍疾，立刻就派人通知了张岚馨，自然来的大夫只说是小产伤身，张氏又郁结于心。

  而每次张岚馨来看张氏的时候，都会说一些外面的流言刺激张氏。

  “姐姐，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才行，外面都说姐夫现在独宠那姨娘呢。”

  “姐姐，您为了毅哥儿也得振作起来，姐夫现在日日宿在柳姨娘那，若是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毅哥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诸如此类，听着是劝慰实则全是往张氏心窝子上插刀的话，让本就心情抑郁的张氏更是悲怒交加。

  若非如此，她或许能再撑些时日。

  “那这信上，怎么又提到了赵家和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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