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当场更有虎狼。

  舒颜故意装作风流女，然而即便这样，也挡不住他人窥探。

  柴蓉站在一旁，讪讪地对舒颜笑了一下，而她的身后，走来了她的笑面虎丈夫。

  “小颜来啦！蓉儿，这就是小颜吧？送的礼真是丰厚。”

  端王高兴地走过来，揽住蓉侧妃的肩，言语热络，装得和舒颜很熟似的。

  舒颜不搭理，就近寻了桌子翩然坐下，拿起茶盏，投喂怀中美男。

  端王慈祥笑意不变，走近：“小颜跟姨父还生疏呢？咱们什么关系啊，叫姨父就行，对了，你爹……怎么没来？”

  朝廷早有招安之意，想将武林的力量纳为己用，此番借蓉侧妃庆生名义送请柬，就是想促成此事。

  舒颜轻笑，指尖捻过莫羽的唇瓣，漫不经心地擦拭水渍：“武林中人，来朝廷酒席不太好吧？端王，我也是以品颜居东家的身份来的。”

  三言两语，将端王即将打开的话闸锁上。

  端王表情微僵一瞬，挤出乐呵呵的笑：“说得是！小颜来就行了，有心啦。”

  他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茹儿，过来。”

  燕茹儿，端王长女，燕冬儿同父异母的姐姐。

  已经出嫁，长发挽髻，是一名相貌姣好的妇人，来的时候，还拉着一名束冠男子。

  端王讲道：“小颜，这是我的长女，与你年龄相近，许有话题，让她陪陪你，我先去招呼别的宾客。”

  柴蓉迟疑地看向应舒颜。

  带了男人过来，摆明了是要介绍对象。

  舒颜是谁，她人精啊，一眼就看了出来，嘲讽地笑了下：“端王什么意思？”

  那男人早在打量她，见她望过来，自信地弯起嘴角，油腻得无法言喻。

  装成小宦的莫羽抬起茶杯，亲昵地给舒颜喂茶，做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刻意尖起嗓子，不高兴地道：“主子，他有我好看吗？”

  “那当然——”舒颜吊人胃口地停顿，旋即，笑着点了下莫羽眉心，“当然是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四周之人皆脸色发黑。

  男人是燕茹儿的小叔子，端王玩这一出，是想让应舒颜跟他们亲上加亲，他们觉得，女人嘛，嫁过来，财产自然也是他们的了。

  没想到舒颜会如此不客气地下面子，自信满满的男人被不屑鄙夷，登时火冒三丈，抬起手指指点点：“应舒颜！你以为你自己又算什么东西？江湖浪女，年龄也不是十五岁的小姑娘，最多只配为妾！”

  “噗。”

  舒颜没憋住，一口茶喷了出来，摸摸耳朵，差点以为听错了。

  不是吧，脑子没病吧？

  她一拍桌子，站起身，“不管我是不是东西，都不是你个癞蛤蟆想触碰的！”

  舒颜踹出旁边怨念盯着莫羽的方镜寒，“徒弟，给我揍他一顿！”

  方镜寒下意识出手，只是一招便让男人滚到远处，砸出一地狼藉。

  场上瞬间剑拔弩张。

  一片肃杀中，柴蓉硬着头皮上前打圆场：“小颜，王爷也是看你一直未成婚，好心介绍，不成也就罢了，大家不要吵。”

  莫羽给舒颜递茶：“天下财富尽在主子手中，成不成家很重要？肤浅。”

  方镜寒也认可地点头。

  师父只是不着调总馋他身子，其他方面都远超他人，不嫁不娶怎么了？当真嫁娶，他还觉得委屈了师父。

  毕竟是姨母发话，舒颜重新扬起笑，搂住莫羽，不打算追究下去。

  端王早已查过应舒颜是何种德行，即使这样，当面看到她搂着一个美男、身后跟着八个美男、旁边还站着一个美男徒弟，差点心梗晕过去。

  但他不能发火。

  要知道，应舒颜不仅有钱，还有个在武林上极有话语权的爹，纳她入门，便能协助皇帝推进招安武林的计划，得圣上赞赏。

  端王按捺下怒火，刚要开口，却听小叔子竟不识好歹地破口大骂：“恬不知耻！你不过是个不干不净的荡-妇！”

  话音未落，一道真气倏的将男人打出厅内，极速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猛地砸到地上，口吐鲜血，衣衫片片碎裂。

  这回出手的是莫羽。

  他是舒颜的忠犬，憋到此刻才出手已经算是忍上加忍。

  莫羽靠近她耳边，恢复自己原本的音色，低声询问：“主子，要让他死吗？”

  舒颜摇头，倒也不必惹出命案。

  一旁，方镜寒手一颤，指尖真气迅速散掉。

  该死，让莫羽抢先了！

  他瞪了眼莫羽，莫羽也瞪了眼他。

  两人对视，又在舒颜看过来时同时移开视线。

  端王一挥袖子：“应舒颜！这里好歹是王府！别做得太过分！”

  舒颜睨向他，纵横八方的气势也铺天盖地压过去。

  富贵享受了一辈子的端王哪里见过这阵仗，当着上千宾客的面，吓到后退数步，全场更噤若寒蝉。

  到底是姨母夫君，舒颜点到即止，收起威压，轻松地道：“姨父说笑，我干什么了？明明是风太大将他刮了出去。”

  全场不敢反驳。

  到底哪个人瞎传说应舒颜武功不好，绝剑山庄后继无人得招婿的，哪个人胡说八道！

  舒颜往后一瞥，身后八名美男颔首，相继收回藏在袖子下跃跃待发的真气。

  局势逆转。

  被砸飞的小叔子还不服：“应舒颜！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

  啪！

  一群太监从王府外面鱼贯而入，掌上他的嘴。

  “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天子服跨过门槛，大燕的皇帝，端王的爹，在前簇后拥中，器宇轩昂地走进。

  老头子比端王更加笑面虎，进来就对端王乐道：“你这里挺热闹的嘛。”

  所有人惊惶让开，不过是个侧妃过生辰，怎么连皇帝都惊动了？

  燕德帝坐到宴席最高处。

  啪啪啪的长嘴声仍未停歇，那位小叔子脸已经肿得不能看了，偏燕德帝还装作什么事都不清楚的样子，疑惑地询问端王，端王只能陪笑，说些囫囵话。

  喜气热闹的大厅因为皇帝的到来变得压抑，空气中沉淀着小心翼翼，唯有两处例外。

  一处是始终眼含笑意的燕德帝，一处，则是和美男欢乐调情的应舒颜。

  全场第一反应：不要脸！

  全场第二反应：胆大包天！

  “哈哈哈。”燕德帝爽朗的笑声漾开，破开了僵硬的气氛，“诸位随意，朕只是来见见辉宁郡主。”

  辉宁郡主？谁？哪位？什么时候大燕多了个郡主了？

  燕德帝很快给出答案，苍老却有神的视线落到放浪不羁、却最为夺目的女子身上，“郡主，辱骂郡主的人，朕可替你教训了。”

  舒颜蹙眉，前些年水患频发，她捐赠千万两白银，因此被燕德帝顺杆子爬上，非要封她个郡主之位赏赐，实则还是与其他人一样，看重了她应霸天女儿以及天下首富的身份。

  江湖之人被封郡主，瞎子都看得出燕德帝打的什么心思。

  她没接，然而对方显然要硬给她套上这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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