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静静地盯着舒颜。

  他打量着她的眉眼，视线滑过她的琼鼻，又见到那不点而朱的唇，掠过她白皙的脖颈。

  一切细节，都说明了，抱着他的，是一个有生气的人，一个有活力的人，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许是第一次腾空飞行，他不由有些恍惚，伸出两条手臂攀上她的脖颈，如埋在她怀里似的。

  他记得这个人，叫舒颜……过去六个月，这个名字在他的嘴里反复碾磨。

  方才她瞧见了他腿上的伤……是怎么想的呢……

  “哪个？”

  飘忽的意识陡然被舒颜的声音拽回。

  “那个，你飞低一些。”苏二扬了扬纤弱的下颚。

  坚信是自己压伤苏二腿的舒颜根本不知道苏二刚刚一系列心理活动，只是顺着他的话慢慢降低。

  苏二松开一只搂颈的手，直接把那剧毒的七轮艳花掐了下来，攥在手上，问道：“你可有装它的盒子？”

  “没。”

  “那你可拿不了它。”

  “好吧。”舒颜瞥了眼他的腿，很好，伤都被衣服挡住了，没人会知道她压伤了药堂堂主的丰功伟绩，“那请堂主跟我走一趟？我付钱？”

  “可行。”

  话落，舒颜抱着苏二就往外冲，飞过毒药谷，飞过灵药谷，见他一脸隐隐很享受但努力不表现出来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就知道，没人可以抵挡住飞行的快乐！

  刚学会御剑术的时候，她也兴奋地飞了一整天！

  于是，接下来，药堂众人看到新入门的弟子舒颜抱着他们的堂主唰地从天上降落，又抱着他跑了进去。

  学子们忍不住使劲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医师震惊似木鸡，套上特制的手套接过七轮艳花，在钟伟彦的催促下赶紧跑去制药。

  不对啊，让你去取花，没让你把堂主也取回来！

  “你闯毒药谷，就是为了救别的男人？”苏二搂着舒颜脖子的手紧了紧，眸子盯着床上倒着的某不知名男，声音阴阴的。

  这话说得暧-昧。

  舒颜摸不透这个神经质在想什么，免得招惹到他，义正言辞地开口：“不，我是为了救我的女人。”

  苏二眯着眼盯着南萱，又看到她和萧远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没再说话，安静地靠在舒颜的肩上，白雪堆成的头发披散，比床上的病患还要更像个病美人。

  知道萧远没事了，南萱这才回头仔细打量，看着舒颜，眸子里带着笑意。

  舒颜则回以你不知道我为了你牺牲多大的眼神。

  那些鬼可吓死她了。

  她刚刚御棍飞快，还好它们没跟上来，不然她现在都放松不下来。

  南萱对苏二点了下头道：“堂主，七轮艳花的费用你尽管提，等萧远醒了之后我们会结给你的。”

  “不用了。”苏二冷冷地瞥过她，又冷冷地瞥过萧远，最后靠近舒颜，清澈的声音如泉水般流淌，“费用我和她结。”

  “不是，他要的花，他用的花，为什么跟我结？”

  为什么要她花钱？！

  舒颜心里生出一股将苏二扔到地上，再把床上的萧远拽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我觉得应该跟那个害萧远的人结！钟峰主，一定要查到那个人，让他付医药费！”

  钟伟彦：……你确定要抱着堂主跟我讲话？

  苏二浅浅地笑开，看着舒颜的侧颜，低低地道：“因为，是你惹的我啊……”

  舒颜的心中万马奔腾。

  递给南萱一个他跟我要多少钱就要让那个幕后黑手吐多少钱的眼神。

  南萱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确认萧远没事，舒颜又把苏二送了回去。

  她是真的已经快灵力枯竭了，长时间高耗损令她面颊毫无血色，唇瓣的红也褪色，苏二明显感觉到她飞的越来越低，好几次差点就碰上那些剧毒植物，他道：“你没力气了，放我下来，我抱你回去。”

  “你……还是算了吧。”这细胳膊细腿的。

  “你觉得我不行？”他垂了眉眼，“我是废物吗？很多人都觉得我是废物，我知道的。”

  “我没有，别瞎说。”完蛋了，她觉得这孩子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不，你就是这样认为的。”他眸子里爆发出阴鸷，像被触及到某根弦似的，突然按紧了舒颜的脖子，抬头就是狠狠一啃。

  并没有啃出血，就是报复性的啃咬。倏而，啃咬变成吮吸、变成细细碎碎的亲吻，他不知何故流下泪水，这浑身冰凉的孩子，泪水却是滚烫得吓人。

  舒颜正处于自己被轻薄了的震惊之中。

  我！

  靠！

  我能不能把他扔下去？

  我要把他扔下去！

  “你明明可以在入口处放下我的，我可以自己进谷，为什么不放。”

  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细微的喘息和卑微的恳求，像是冰川融化的雪水，浇灭了舒颜刚刚兴起的怒意。

  她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伤了你的腿？”

  苏二埋在舒颜的脖颈，薄薄的唇离她的肌肤近极了，笑意在他的脸上漾开，一边低喃着，一边留下细细密密的吻。

  “舒颜，是你惹我的。”

  “你别亲了，再亲我扔你下去。”

  “舒颜，真的是你惹我的。”

  “靠！你有完没完！”

  “舒颜，我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对你感兴趣了，六个月了，我从未招惹你，是你自己过来的……我有一点点喜欢你。”

  天帝宫殿。

  那株奇怪的植物，自根部往上，半个拳头大小的一块散发出极淡的光芒。

  伏渊的身影出现，看着那淡淡的几乎轻易可以抹掉的光，目光沉沉。

  这块碎片，正在苏醒之中。

  舒颜凭着一腔怒火，愣是爆发出力量，一举将苏二送回了茅草屋。

  刚把苏二放到门口，一推开门，入眼就是一堆鬼魂：“……”

  舒颜一阵晕眩，手扶着门边，取出一片补气丹吞了下去，随着缕缕灵气进入空空如也的丹田，才好了些。

  看向地面的眸子里充满了惊骇。

  刚刚，她看清了其中一只鬼，虽只是披皮骨头，但脑袋小小身体骨骼宽大，那样子，不是程飞又能是谁？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朝她过来了！

  程飞：“舒颜师妹？堂主，你想做什么？”

  舒颜暗道：很好，他不知道我能看见鬼，也能听见鬼的声音，我要溜了，你们自个儿开会吧。

  她刚准备告辞，却被苏二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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