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默抱着熟睡的梅玄机回到床榻上。

  他的手掌刚离开梅玄机的小腹，梅玄机就难受的拧起了眉头。

  齐默想了想，又将手掌放了回去，果然梅玄机拧起的眉头舒展开了。

  “娇气。”齐默好笑地摇了摇头，又凑上去亲了亲梅玄机舒展开的眉头。

  夜色深沉，不眠不休缠绵了几个日夜的两人，终于都陷入了沉眠。

  几日后，六大宗门负责择选弟子的人赶到了墨海城。

  另还有一些小宗门的人也赶来了墨海城。

  那些未被六大宗门选中的弟子，便可以考虑加入小宗门。

  六大宗门的人到了，这几日齐默与梅玄机便没有再待在客栈里。

  他们经常出门去观察六大宗门的人，或是去茶楼听其他人讲六大宗门的故事。

  大选前一日，齐默与梅玄机讨论六大宗门的优劣势。

  “梅娘，你有想加入的宗门吗？”

  梅玄机这次还真有了打算，她笑眼弯弯道：“阿默哥哥，我想加入阵符宗。”

  齐默微微皱眉，“梅娘，你考虑清楚了吗？”

  “阵符宗在六大宗门里不算突出，只有符阵一道为其优势，但符阵之道深奥莫测，阵符宗弟子一般都是自幼修行。”

  “你已经十八岁，从来没有接触过符阵，你如何确定自己可以在符阵一道走下去？”

  “梅娘，以你的天资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宗门，比如万法宗。”

  “万法宗有各类专长道法，你可以从中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道，给你最好的成长。”

  梅玄机有些不高兴了，任谁在难得一次做出选择时被最重要的人否定都不会高兴。

  “哥哥说这么多，不就是自己想拜入万法宗，哥哥大可以直言，梅娘听哥哥的就是了。”

  “本来梅娘就是事事都由哥哥做决定，如今梅娘不过是做了一个选择，哥哥就急着要否定了？”

  齐默被梅玄机的话哽住，他确实是属意万法宗。

  但他方才所说哪一句不是事实？哪一句不是真心实意？

  如今听梅玄机这话的意思，是在怨他没给她做选择的机会。

  齐默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吞了刀片一样，钝痛中夹杂着失望，他万万没想到，梅玄机是这样看他的。

  他为梅玄机做选择，更多的是带着前人为后人栽秧的想法。

  他作为一个已经走过这条路的人，替梅玄机规避有风险的道路，带着她走向正确的方向。

  可看梅玄机如今的话，想必心里早就对他有了意见，只是碍于他这个哥哥的权威，从未说出口罢了。

  齐默如今只觉得心累，前所未有的心累。

  “梅娘，哥哥不给你做选择了，你以后想去哪就去哪吧。”

  梅玄机看着齐默沉重的脸色，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在这一瞬间她失去了什么。

  她拉着齐默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阿默哥哥，我若是去了阵符宗，你和我一起去吗？”

  齐默沉默不言，似乎陷入了内心争斗，半晌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摇了摇头，梅玄机仿若被宣判了死刑。

  “对不起梅娘，哥哥不能去阵符宗。”

  “我对自己的修行天赋很了解，阵符之道完全没有天赋，只有法术一道是我所长。”

  “我的选择只有一个，万法宗。”

  梅玄机不愿放弃，“哥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齐默面色疲惫，“哥哥答应了你太多太多事了，你说的是哪一件？”

  梅玄机紧张的收紧手掌，“第一件事，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

  “你说，你要陪我去找娘亲，于是我跟你离开了。”

  “如果我说，我去阵符宗是为了寻找娘亲，你要遵守承诺陪我一起去吗？”

  齐默叹气，“若是如此，哥哥就陪你去。”

  梅玄机面色一喜，然后随着齐默的下一句话出口，僵在了脸上。

  “如此哥哥就只能陪你百年时光了，百年后哥哥化作一抔黄土，你再来祭奠哥哥吧。”

  梅玄机泪水潸然落下，不敢相信地痛哭摇头。

  “不！不！哥哥不能……”

  “我不要哥哥陪我去了，不要哥哥陪了……”

  梅玄机抱住齐默的腰，埋在他怀里哭，“呜呜…哥哥…呜呜呜…阿默哥哥……”

  她的泪水一颗颗滴落，打湿了齐默胸前的衣襟。

  齐默感受到胸前梅玄机泪水滴落的湿润，痛苦得闭上了双眼。

  他的手举在梅玄机脑后，犹豫着是否要落下。

  片刻后，他还是缓慢落下了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梅玄机的墨发。

  “不哭了，不哭了，梅娘不哭了。”

  在齐默的安慰下，梅玄机哭声渐止。

  “阿默哥哥，你还爱我吗？”梅玄机抬头看齐默，哭过的眼眸泛着水光。

  “当然，哥哥永远爱梅娘，永远只爱梅娘一人。”

  齐默手指轻轻揉着梅玄机红透的眼尾，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梅玄机疼痛的心里注入了一丝甜。

  “哥哥，就算我们不在一个宗门，你也不会忘了我对不对？”

  齐默目光晦暗了一瞬，他低头吻了吻梅玄机的唇角，“梅娘，告诉我，你方才说去阵符宗是为了找你娘亲，是真的吗？”

  梅玄机没有丝毫察觉，“你还记得那日我们看到的阵符宗长老吗？”

  “他手上的那一方玉盘，娘亲有一方一模一样的玉盘，娘亲一定和阵符宗有关联。”

  齐默轻嗯了一声，“你没有骗哥哥就好。”

  然后他仔细叮嘱梅玄机，“进入阵符宗一切小心，以后哥哥就不在梅娘身边了，梅娘要照顾好自己，希望你早日寻到娘亲。”

  梅玄机抬头亲吻齐默的侧脸，“哥哥…阿默哥哥…梅娘舍不得哥哥。”

  齐默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推开了梅玄机。

  他转过身背对着梅玄机，说出了绝情的话，“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哥哥了，你也不再是我的梅娘。”

  “不，不要这样，哥哥，不要这样对梅娘。”梅玄机摔倒在地上，她揉着摔疼的脚腕，委屈的泪水涟涟。

  齐默听到梅玄机摔倒的声音，尖锐指甲刺入了手心，后悔他没收住力。

  但他还要继续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

  “我已经与你说过，我不是你哥哥了。”

  “从你决定和我分开的时候，我就不是你哥哥了，你也就不再是我的梅娘。”

  梅玄机撑着疼痛的脚腕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抱住了齐默的腰，泪水不断滑落。

  “不，不，不要！哥哥，阿默哥哥，梅娘不要和你分开！”

  “梅娘还是哥哥的梅娘……”

  “我不要你了。”齐默甩开了梅玄机的手，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梅玄机，你听懂了吗？我说我不要你了。”

  “我齐默不要你梅玄机了。”

  “我不会记得你，你最好也忘了我，不要再对我有任何奢求。”

  “我走了，不要跟着我。”

  看着齐默远去的背影，梅玄机跌落在地。

  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行吗？

  梅玄机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齐默不久前才说了会永远爱她，为什么他说变脸就变脸了？

  为什么齐默可以如此绝情？

  为什么齐默可以说忘就忘了？

  为什么她就做不到？！！！

  这一夜是梅玄机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却也是她经年不忘的噩梦。

  哪怕她后来已经成为了一宗之主，每每想到那一夜她仍是心如刀绞。

  齐默离开后没有走远，他就蹲在梅玄机的窗外，就与她隔着一道墙。

  听着梅玄机一夜未停的哭声，他又何尝不是肝肠寸断。

  他不愿让梅玄机受两地分离的痛，却又亲手给了她最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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