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波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尽管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可当时的一切，至今仍历历在目。

  他一边说，一边还要时不时地加以点评，说没见过谁像你这么难搞的，闷得来要死，我嘴都说干了，你就“哦”一声应付我，弄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嘴欠。

  翟天宝这才否认：“我没有，你是在哄我开心，我晓得。”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秦沉波这才长舒一口气，在她头顶轻轻一拍。

  “为什么跟你说这些，晓得伐？”不等翟天宝回答，他已揭晓答案，“你这个人天生慢热，胆子又小，所以才总是被人欺负。但是现在不一样，你有家人，你哥我还是三级警督。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跟我说，看我不弄死他！”

  一说到这，秦沉波脑子里又浮现出顾参商那个小绿茶的脸，不由咬牙切齿，表情也狰狞了几分。

  翟天宝也吓了一跳，慌忙劝慰他说不至于。

  而一点淡淡的感动，也从她心底浮现出来。

  曾经苦求不得的亲缘，在她尚未察觉时，已围绕在她身边。

  人生至幸，莫过于此。

  ·

  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回到家时，杜锦屏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可想而知，当她听见翟天宝亲切而温柔的招呼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妈妈啊，我的天堂，回来了！

  她几乎是一个猛子扎进翟天宝的怀里，又哭又笑：“回来怎么都不打声招呼！”

  “怕影响你工作，”翟天宝拉着她的手坐在客厅里，又端来一碗温热的桂花酒，“喏，我干妈特地让我带给你尝尝的。”

  一杯温热的甜酒，让杜锦屏立刻打开话匣子。

  攒了三个月的苦水，可算有地方倒了。她滔滔不绝，从三阶段的地狱级赶工，到一个月后的漫展，一直说到即将公开的新游戏计划，才堪堪停下，话锋猛然一转：

  “听说没？白菊眠去金桥了，最近成天变着法子狙仙旅，然后再吹一嘴金桥的新游，”她笑得意味深长，“你猜为什么？”

  答案听得翟天宝头皮发麻：“我们猜她对顾总可能有点意思，眼看着顾总跟洪霞珠黄了，她以为自己有戏，没想到顾总压根看不上她，就因爱生恨，现在跑去金桥，想压顾总一头。”

  ……不愧是剧情策划，想象力够丰富的。

  “我看不像，”翟天宝委婉地反驳，“感觉白菊眠这人，有点事业上的野心，在参天有点施展不开，所以才去金桥。”

  “她有什么啊，”杜锦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嘴大喉咙小，就知道吹。在公司吹了多少次，说要自建社区给参天构筑护城河，结果社区让她给折腾成啥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给翟天宝看了几张社区热贴的截图。

  猝不及防的，翟天宝亲眼目睹仙旅奇缘所遭遇的困境。

  如同顾参商告诉她的那样，玩家对《仙旅奇缘》乃至整个参天物华的不信任已经达到顶峰。

  无论是抱怨游戏中bug太多，还是玩法不够新颖，就知道捡别人吃剩的，一切话题最终都会归结为一点：出道即巅峰，参天物华快玩完了。

  更有甚者，连顾参商都骂上了，说他徒有虚名，如今更是江郎才尽，《仙旅奇缘》的成功，本该是谷啸泉一个人的功劳，他非要分一杯羹，直到去金桥让他独力带项目，他的真实水平就暴露无遗……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翟天宝看得不住心惊。

  怀着一线希望，她小心地问道：“先前是顾参商不在，参天可能有点乱，那现在他回来了，有没有好一点？”

  看着杜锦屏瞬间垂下的嘴角，她更慌了。

  “好什么呀，”杜锦屏没精打采，“他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大事小事全部扔给谷子哥。以前还能见他出来跟大家聊聊工作上的问题，现在成天窝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沉默片刻，她咬咬牙，坦白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们私下里都在说，顾总这是财务自由，不想继续干了……”

  翟天宝愈发慌乱，就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她整装待发，想要帮助顾参商重振旗鼓，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吗？

  而此时，传闻中已有退隐之意的顾参商，正把他重新完善过的工期安排交给谷啸泉。

  谷啸泉看得眉开眼笑：“卧槽，真有你的，我觉得单阶段两个月已经很极限了，没想到你小子还能压进六周，够没人性，我喜欢。”

  “师兄，能不能好好说话？”顾参商笑得无奈，“搞得我跟周扒皮似的。写得很清楚了，想要做到这个程度，公司目前的规模跟不上，至少要扩充三成的人力……”

  “没问题，”谷啸泉点起烟，继续研究计划，“已经跟老赵说过了。本来他就有校企合作的任务，这会正好拿参天试点，快的话，年底就能安排上。到时候就有源源不断的壮劳力来参天，任由我们宰割了……”

  见顾参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由皱起眉头：“有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做给谁看呢？”

  “不光咱院，美院那边，能不能也联系一下？”

  谷啸泉“噗嗤”一笑：“干嘛？打算从那边努努力，让翟天宝的老师帮你搞定她？想得够全面啊。”

  顾参商被他笑话得有些脸红：“话不能这么说，咱校美院也是顶尖的……”

  谷啸泉倒是爽快得多，当即大手一挥：“准了。抓紧点啊，不然兄弟的份子钱要发霉了。”

  得到师兄的鼓励，再去找翟天宝，顾参商底气十足。

  顶着陈墨竹戒备的眼神，他原原本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又问翟天宝，能不能由她出面，代为联系美院的老师。

  没想到，一听有这好事，翟天宝还没来得及表态，陈墨竹坐不住了。

  “卧槽，为什么有好事你不先想着我？”他把胸脯拍得山响，“我学校虽然没华大名头大，但好歹也是业内top……”

  ……哪来的电灯泡，这么没眼色？

  顾参商刚要婉拒，翟天宝先把人挡住了。

  “竹子哥，我知道你们学校也很厉害，不过离京市太远。而且眼下这事才刚起头，执行起来肯定要踩坑。不如你先看看华大怎么操作的，觉得合适再和你学校的人谈，怎么样？”

  这助攻实在是太给力了！

  看着陈墨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的模样，顾参商好悬没维持住意志消沉的人设，当场笑逐颜开。

  第二天，他收拾得整整齐齐，带着翟天宝去往母校，心情有如带新婚妻子回娘家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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