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翟天宝善解人意，没多久就主动开口。

  “我是不是记错了？”她疑惑地看着顾参商，“先前你应该是说过，年后就要去金桥的。”

  顾参商却反问：“怎么，不想我留在参天？”

  如同他所想的那样，翟天宝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哪有，肯定是参天更适合你。金桥的项目……”

  她下意识地想吐槽，那个《洪荒之力》做得又糙又土，当初她为了熟悉美术风格，专门去玩了一阵，结果不到五分钟，就在女法师一声声娇滴滴的“哎呀，人家痛嘛”中败下阵来。

  但一想到这会是顾参商未来的产业，她及时地改了口。

  “感觉你不喜欢那种风格。”

  “哦，那你说我喜欢什么样的？”顾参商饶有兴趣地追问。

  这可把翟天宝难住了。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羿阳和水月，而且他也亲口承认过喜欢。

  问题这是翟天宝画的。她脸皮薄，让她当着顾参商的面自吹自擂，挑战太大，她吃不消。

  但顾参商不住地催问答案，翟天宝没办法，只能随口应付：“美少女吧，我记得你书房里挂了好多那种海报。”

  这个回答显然很让顾参商失望：“那就是买杂志的赠品，而且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什么……”

  眼看翟天宝就要招架不住了，秦沉波却很适时地插嘴：“跟我妹好好说话。”

  ……行，未来大舅哥的吩咐，不能不听。

  顾参商只能另起话题。

  “金桥那边可能没戏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平淡点，不想让翟天宝觉察出异样，“磨合了一段时间，做出来的东西，投资人始终不满意，说是够不到仙旅的水准。”

  他掩饰得很好，翟天宝丝毫不觉有异，而是顺着他的话小声抱怨：“疯了呀，仙旅筹备了三年，怎么可能三个月就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

  她忽然联想起顾参商手上的伤痕，不由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手上的伤，是因为这事？”

  问得急切，她连关心都忘了掩饰。

  顾参商受用极了。

  “算是有点关系吧，”他早就编好的故事，总算派上了用场，“当时压力大，没忍住走了极端。”

  翟天宝听得心里一阵刺痛。

  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被伤害了，却没有人愿意帮助她，除了伤害自己，她找不到纾解的办法。

  而现在，眼看顾参商正在走上同样的路，叫她如何置之不理？

  “不要这样，”她的语气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你的能力大家都知道的，投资人不认可，是他们没有眼光，和你没有关系。不管怎样，你这么做都不是办法。要是将来又想不通了，去和师兄谈一谈，他会帮你的。”

  “可是我不想跟师兄说，”顾参商忽然倔强起来，“他容易冲动，也藏不住事，我不放心。而且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得——”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翟天宝：“你说你会在，一直在。”

  在他不容回避的目光注视下，翟天宝的心一下乱了。

  一种错乱的感觉蓦然袭上心头，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过来。

  那是心有灵犀。

  她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顾参商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本能地，她又想逃避。

  可潜埋在心中许久的渴望，又在一瞬间让生出直面一切的勇气。

  能够和他并肩而行，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是的，我说过，”她勇敢地承认了，又对顾参商大方一笑，“你不嫌弃我说得没道理就好。”

  顾参商愣住了。

  他仿佛依稀明白，笑容之外，她想说什么。

  “怎么会嫌弃，”他热切地上前，冲动地打算将一切坦白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我明明……”

  然而，在这最关键的一刻，秦沉波再度闪亮登场，毫不客气地打断顾参商的告白：“都几点啦？回去回去，姆妈催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秦沉波此时不知道要死上几次，才能平息顾参商心头熊熊的怒火。

  可是，看出他的愤怒，秦沉波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妹妹，你先回去，”他沉着地迎上顾参商的目光，“我跟他聊聊。”

  名为聊聊，但顾参商很清楚，真正的考验，终于来了。

  果然，秦沉波一开口，就把话说得很明白：“以后别来找妹妹了。”

  “我喜欢天宝，想和她在一起，你没权利干涉。”顾参商冷声回答。

  出乎他预料，秦沉波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变着法子找茬，而是在沉默许久之后，才嗤笑一声：“喜欢有屁用？她为什么躲到这边来，要我告诉你原因？”

  “是我的错，过去没有好好对她，所以才想要弥补……”

  “弥补？吃蒜了啊，口气那么大，”秦沉波轻蔑地一笑，“顾参商，你真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不然我真想揍死你。

  “你看我妹妹漂亮，就骗她去结婚，现在要搞事业了，就回头找你那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你凭什么这么欺负她？不就是看她家里没人吗？”

  他越说越气，指着顾参商的鼻子大骂：“骂你畜生都是便宜你，把妹妹害成什么样子了？她刚到家那天，抱着姆妈，哭得气都要断了。过后好一段时间，她饭不吃觉不睡，还怕我们担心，哭都要躲起来。”

  顾参商的心猛地一沉。

  曾经坚定的信心，突然开始动摇了。

  他真的不知道，翟天宝会被伤得那么深……

  “谢谢你告诉我，”他低下头，语气酸涩，“天宝从不对我说这些……”

  秦沉波却不耐烦地一挥手：“少跟我装。你要是真心希望她好过，滚吧，滚远点，不要让她再见到你。妹妹不欠你的，你放过她，大家都好过。”

  郁积在胸口的那股闷气总算出掉了。他转头就走，不想再看顾参商一眼。

  “我想和天宝复婚。”

  秦沉波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盯着顾参商看了好一会，忽然轻蔑地笑起来：“你小子，是不是非逼我抽一你巴掌才算完？”

  “如果这能让天宝消气，”顾参商慢慢张开双臂，“你打吧，是我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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