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的状态降低了翟天宝的警惕性，以至于当她听出唐澍云的声音，想挂断电话时，已经来不及了。

  “大漂亮，在睡呢？跟你说个事，刚参天的人找我，想让你过去帮个忙，越快越好。”

  猛然被吵醒，翟天宝的心突突狂跳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又是唐澍云又是参天物华，这不上赶着在她禁区蹦迪吗？

  “不去。”她当即一口回绝。

  “哎，你先别挂，”像是在她房间装了监控似的，唐澍云准确地预判了她的操作，“好歹先听听……”

  可惜他的信誉度实在太低，翟天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想给他。

  然而接下来，更让她头疼的事发生了。

  一阵敲门声之后，唐澍云做贼似的声音响了起来：“大漂亮，大漂亮，没睡是吧？那我直说了。刚才参天主美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急活要找你，给60万。我寻思着，你先前不是跟我说，打算跟我换个形式合作吗？干脆就趁这个机会试试看能不能行……”

  真够机灵的，知道正道走不通，就想出这么个取巧的法子来，由不得翟天宝不听。

  开门的时候，翟天宝少有地带上了脾气：“唐总，你们这深夜扰民都没人管的吗？”

  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搬去和杜锦屏住，至少顾参商不会大半夜来敲她家的门。

  唐澍云“嘿嘿”地干笑着，又被冬夜清冷的风吹得打了个寒噤。

  “进来吧。”翟天宝这才不情愿地闪过身。

  她可不想被唐澍云赖上医药费。

  唐澍云赶紧蹿进门，竹筒倒豆似的说道：“真不怪我，我也是刚接到通知，说是要改一个角色，叫什么月来着……”

  “水月？”

  “对对，”唐澍云一拍手，“就是她。”

  已经过审的角色，怎么会在上线前夕突然要求修改？翟天宝看唐澍云的眼神愈发不信任起来。

  “哎，你别这么看我啊，我真不知道，”唐澍云摊开手，满脸无辜，“要不你自个儿去问问参天的人？”

  这话倒是在理，翟天宝当即找到陈墨竹。

  “哟，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话虽这么说，陈墨竹的语气倒是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格外焦虑，“是这样的，水月被投诉了，说是她衣服穿太少，版署让我们整改，限期一周之内。

  “时间太紧，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两天甚至更少，你能不能来帮这个忙？”

  唐澍云立刻站直了，紧张地盯着她，不住搓手。

  “可是我……”

  翟天宝自然是犹豫的。她当然担心让其他人来修改会影响人物的整体呈现，但去参天物华工作，不可避免地要碰见顾参商。

  离婚至今，她还没调整好情绪。

  听出她的犹豫，陈墨竹虽然失望，却也没有抱怨。

  “天宝，实在对不住，我真没时间等你考虑。你要是不方便，那我也不勉强。改天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挂了啊。”

  “哎，先别挂！”唐澍云赶忙阻止，又苦口婆心地劝翟天宝，“大漂亮，你再想想，我知道你无非是不想见顾参商……”

  他话还没说完，翟天宝赶紧挂掉电话，气愤地质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可唐澍云分明是有意的，而且他非但没有歉意，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问：“我胡说什么了我？不就离个婚吗，搞得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见着他？”

  翟天宝气愤不已，不由分说把他推出门。

  然而唐澍云根本不怕，还在门外喋喋不休：“大漂亮，别闹了行吗？算我这个当哥哥的给你赔个礼，这单做成，你拿三成……四成，行不行？哎，说句话啊，你要是不答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翟天宝忍无可忍，终于下定决心找到杜锦屏，三言两语间便说定，去她那借住一段时间。

  以往对她热情有加的杜锦屏这会也忙得不可开交，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也没有一丝兴奋，反倒是翟天宝听出背景里何映莲严肃到略显暴躁的声音：“他们说水月擦边媚男，你就解释没擦边也不媚男，为什么要自证？谁教你这么写公关稿的……”

  水月的事，竟然闹得这么大？

  带着疑惑，翟天宝简单收拾了一下，不顾唐澍云急切的挽留，踏上了去往参天物华的路。

  凌晨3点，整栋大楼唯有参天物华所在的九层依旧灯火通明。被保安放行后，翟天宝坐上电梯，一边给杜锦屏发消息让她出来接人，一边祈祷着，千万别碰见顾参商。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电梯门一开，翟天宝就听见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下午水月的海报刚被人泼油漆，晚上就冒出一堆帖子，变着花样说我们公司媚男，搞男凝，我都不知道参天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关注度了……”

  翟天宝一怔。

  顾参商就在这里，就在与她一步之隔的地方。

  可潜藏在心中的胆怯再一次席卷而来，将她层层包裹。

  她没有勇气迈出一步，唯恐要再次直面他的厌弃。

  而正当她犹豫时，久久不关闭的电梯门也引起了顾参商的注意。

  当他看清电梯里的人时，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不敢动，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石化了，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都会让他瞬间崩溃。

  事实上，方才得知翟天宝拒绝了陈墨竹的邀请之后，顾参商就后悔了。

  明明知道翟天宝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何必再抱有幻想？

  可如今，她就在他的眼前，那么近，那么真实。

  “你来了。”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翟天宝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

  她怕啊，怕他冷冷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来，是不是还想做无谓的纠缠，即便他们早已形同陌路。

  他们就这么沉默以对，直到翟天宝默默地瑟缩回去，想要关上电梯门。

  “别走！”

  顾参商慌了。

  不管怎样，她来了，不要让她离开，哪怕只能留住她一刻……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他冲翟天宝伸出手——

  “小心！”

  翟天宝吓坏了，拼命按着开门键，眼睛紧紧地盯着顾参商的手。

  幸好，他安然无恙。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直到与顾参商通话的人连声催问：“顾总，那您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顾参商这才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先别管那么多，总之我这暂时有人帮衬着……”

  说着，他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小心地拉起翟天宝的衣袖，带着她走到办公区外，又帮她刷开开门。

  幸好，她没有拒绝，还对他说了谢谢。

  她说谢谢……

  没有什么比她的态度更能抚慰顾参商烦躁的心了。

  而翟天宝的内心则愈发不知所措。

  千头万绪有如乱纷纷的线头，在心头夹缠不清，她根本无法思考，为什么顾参商没有表现出她想象中的厌恶……

  她低着头直奔杜锦屏所在的办公区，一心只想赶紧找到杜锦屏拿到钥匙，千万别再遇见熟人，尤其是——

  “翟天宝！”

  一声惊喜的呼唤，立刻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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