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林青鹿看书练字和晓蜜的努力学习中悠悠而过。

  袁娘子每隔一个月便受邀去各家夫人府上送花儿，换来了一张又一张的银票。

  天气也越来越冷，差不多穿上夹袄的时候，张三又来送过一次消息。

  一个是打听到林家的两个姑娘出嫁了，虽没有什么嫁妆，但新郎家里也没有什么彩礼，只费尽心思送了几样看上去不寒酸的点心礼品，便娶了新娘子。

  还有一样则是栗山村有许多家灾中损失很大，屋子都塌了，一家子暂时搭着棚子做土坯，不过刚盖了一间房住。

  天冷了吃穿都要注意，一伙子村民便想着去山里看看，是否能抓点野物为家里改善生活。

  林青鹿见他神色惨然，心知这次进山必然损失惨重。

  山里吃食少了，留下的野兽都是最凶最强壮的，不是那么好抓的。

  的确，进山五十人，全须全尾出来的只有三十几个。

  有五家永远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

  看着手里的熊皮和狼皮，简直重逾千斤。

  她私下跟袁娘子打听了一下市场价，说这样好的熊皮放在皮货铺至少一百两，狼皮五两五十两都有卖的，要看品相如何。

  “我帮你找找销路，这里有两百两银子的银票，先当做定金，你先拿去用。”

  要是卖不出去，她就自己留着。

  张三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真要是让他自己去卖，可能都卖不到二三百两，还可能被人将手里的好东西蒙骗过去。

  林娘子和胡老爷一样，真的是太怜贫恤弱了。

  熊皮可以留下，品相好的皮毛不好遇到，那一大包的狼皮她可要不了。

  狼皮褥子一般是给畏寒怕冷的老人用的，她家里都还年轻，暂时用不着。

  张三拿来的足有二三十张，个个皮毛油亮，卖相很是不错。

  问了问街坊，吴家和方家各要了两张备着走礼用，胡蕙也买了一张稍大些的，给老两口做褥子。

  陈家兄弟倒是不需要，但陈华章花钱给自己老师买了一张。

  书院在山上，比平地上寒冷很多，不少先生年纪大了，正合适用火旺的狼皮褥子御寒。

  这倒是个合适的消费人群。

  书院的先生们薪俸尚可，又有切实需要，林青鹿便问陈华章可否愿意帮自己代销狼皮，每件可以给他三成的润手费。

  只是说句话的事，哪里好意思收三成？

  陈华章不肯，最后两人好说歹说，才一致定作两成。

  不过十几张狼皮而已，书院先生都有二三十人，根本不够分的。

  林青鹿心情颇好，待张三来了，便将尾款给了他。

  张三感激的不行，“今年地里没什么出息，山上也是，等明年了，有了山货还给林娘子送来！”

  不要钱。

  林青鹿笑了，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张三这家人勤恳又努力，精明却也厚道，她也希望他们过得更好些。

  于是心思一动，便问，“我这里有作物要收，你这次来可有人同行？”

  晚稻种下后，在地震中损毁了一些，剩下的长势不算太好——因为田水灌溉不到位的原因。

  而她家的土豆也可以收了，目前看来，已经没什么生长空间了。

  邻居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都自告奋勇来她家帮忙。

  知县程有为更是早早嘱咐齐伯兴，收获时告诉他一声。

  于是在他的围观下，林青鹿家后院的土豆产量再次让人又惊又喜。

  张三和他同村的几个兄弟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不是他们亲自参与了收获，说啥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县衙照例再次买走了一半，各家也兴兴头头去收自家的了。

  林青鹿笑着问张三，“这是新种粮，产量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你们想种，我可以匀出来三百斤。”

  张三狂喜，当即就跪下要给林娘子磕头，他的村人也欣喜若狂地跪了下来。

  “别别别，这不是折我的寿嘛。”林青鹿连忙拦住。

  “我也是无意中得的，这粮食一年在望山可以种两季，产量这样大，又是在地下，地面上的鸟儿虫子是吃不到的，正适合农家做米粮之外的补充。”

  张三抹着眼泪，感激地说，“有了这个，咱们农人再也不怕饿了！”

  “不光不怕饿，还很好吃呢。”林青鹿见气氛太沉重，便引开了话题。

  “另外还有一种红薯，明年官府应该就会推广种植，你们村里注意着，记得申请。”

  张三等人感激的不行，尾款不要了，还说要给林青鹿再留下买种子的钱。

  “这便够了，我当初买种子也是这个价，够本就行。”

  送走了红着眼睛的张三和同伴，袁娘子才过来。

  “主家真不是神农转世？”

  林青鹿哭笑不得，“什么神农，我不过是偶然买到新种子罢了。”

  于是便把游记的事情说了一遍。

  袁蘅这才恍然，“但鹿娘子有这样的运气，也是受上天庇佑之人，天下的农人有福了。”

  天下的农人有福也是要等土豆红薯彻底推广开来之后。

  但眼下他们先要度过突如其来的寒潮。

  也就是收完土豆后不久，望山县气温骤降，滴水成冰。

  林青鹿便暂停了袁娘子的教学，等春天再继续。

  实在是每天出门接人都冻得不行，天冷了上路也危险，万一染了风寒就不值当了。

  袁蘅家里有粮食，保暖物资也齐全，住的地方就挨着县衙女眷的房舍，再安全不过。

  寒气越来越重，夜晚的火盆从一个添到三个，为了节省炭火，晓蜜搬到了林青鹿的房间。

  虽然不用这样节省，但孩子是好意，林青鹿也没说什么，而是和她一起将她的床搬到了卧室。

  小姑娘的睡姿太差了，还是“各自为政”比较好。

  天气冷的厉害，有一日起床的时候，居然看到了雪花。

  在望山县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两个人关了门在家过日子，除了胡蕙偶尔来串门，基本上都在家里写字绣花或者锻炼身体。

  太无聊的时候还用一间杂物房做成了蘑菇房，将带着山洞里蘑菇孢子的土和山里长蘑菇的木头当成了培植菇子的种植基。

  晓蜜觉得自家姐姐简直什么都懂，愈发崇拜她了。

  可程知县简直愁的不行。

  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简直要愁白了他的头发。

  没法子，再次跟大户们化缘，在新修好的养济院设立了救济处，请家贫无着的人照顾那里的老幼，由县衙统一管理。

  但凡敢铤而走险的，抓住了全部斩立决。

  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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