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齐鸣。

  这一夜，塞北寂寥的天空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绚丽色彩，人们站在自家庭院中最合适的观赏位置，静静地看着五颜六色的烟花。

  唐小米和曲玄跟在莫川后面喜滋滋的听话搬东西，炮竹很重，两个孩子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简兮看着莫川指使着两人，一会做这个，一会做那个，直到最后，莫川才大发慈悲的将手里点烟花炮竹的线香折了两半。

  唐小米和曲玄伸出双手，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接过的不是线香而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简兮在廊下寻了个位置坐下，单手撑着栏杆望着院里欢脱的几人。

  “唐大人，你们是塞北的本地人？”

  唐千抚着自己的胡须，有些感慨，“是，我和曲连都是土生土长的塞北人，我今年四十三岁，担任主簿一职，塞北战乱刚刚结束，今年算是大家这几年过的最安稳的一年了。”

  曲连也就是之前捧着鱼鳞册还有舆图的年轻男子出声道：“塞北靠近夏国，地广人稀，有些地方的土质极为适合栽种粮食，若是大人能让塞北恢复以往的繁荣，想必那些为了躲避战祸离开故土的人听到消息也会回来的。”

  以往的繁荣？

  简兮抬眼，她以前的活动轨迹就只有京城那犄角大的一块地方，至多也就是重获自由身之后去了江南一趟，从来没有来过塞北，更没有见识过塞北的繁华。

  “塞北以前是什么样的？”

  曲连笑了笑，青年坚毅的脸上出现一抹笑，看向一边的唐千，“塞北以前的繁荣，只怕唐大人比我更清楚，唐大人说罢。”

  简兮指了指身边空着的位置，从角落中抽出两个软垫出来，“刚来没几天，好多东西都没有置办齐全，两位大人就将就些吧。”

  唐千没有扭捏。主动坐在了简兮身侧，他年纪大了，就算是坐在简兮身侧也比年轻些的曲连要好很多。

  “大人虽是女子，却行为洒脱不羁，和下官之前见过的女官大人都不一样。”

  简兮扬眉，“哦？别的女官如何？”

  唐千摸着胡须，满是褶子的脸上泛出历尽沧桑的睿智。

  “倒不是下官看轻女子，下官若是说错了，大人可不要怪罪，女子比起男子更容易感情用事，官场之上，若是感情用事必然逃不出法理人情四个字，为官者须得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是如此。”

  曲连在一边安置点头，唐老说的一半是事实，一半是试探，他也想知道这新来的女官是怎么想的。

  简兮嗤笑，“那照你说，当今的陛下也是女子，担当着天下呢，治下臣民无不感念，唐大人所言有些以偏概全了，男子中难道都是清醒理智之人吗？事有两面，端看世人如何选择去做，本官既然接了圣旨，就一定会做好这个官。”

  简兮坚定的目光扫过对面两人，爆竹声不绝于耳，简兮的眼中却静的吓人。

  唐千看着简兮品貌非凡，身上又有凌云之志，立刻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相信大人一定会带着塞北走向荣光。”

  曲连一脸钦佩，唐老真是长袖善舞，什么话都能信手拈来。

  简兮笑着摇摇头，总感觉自己被糊弄了呢。

  “唐大人还没有说，塞北以前是什么样的？”

  唐千深吸一口气，看着遥远的天际，似在缅怀，“以前的塞北，世家林立，建有互市，毗邻三大王朝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是各国行商入关的必经之地，商旅聚集之地少不了交易，酒池肉林纸醉金迷也不过如此，

  不光如此，塞北还是兵家必争之地，各处要塞都有重兵把守，玄武矿产极为富饶，一倒一卖就能挣得盆满钵，我作为主簿，掌管税收，每年光是进出关的赋税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唐千捻了捻手指，这个时候要是有杯酒就好了，当年他可是各方拉拢的对象，手里面漏出一点都够那些商人吃到饱了。

  唐千话音刚落。

  咚咚咚！

  简兮依稀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看着院里疯玩的几人，他们这会子怕是也听不到这点声音了。

  “两位大人稍候。”简兮颔首，扶着腰慢慢起身，穿过回廊，大门是虚掩的。

  隔着明亮的月光，简兮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楚绿？”

  楚绿一袭大衣，整个人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应该是为了简兮认出来自己，她还特意脱下了帽子。

  “大人，是公主让我来的。”楚绿露出牙齿，身后牵着的马匹不停地用脚踩地。

  楚绿一巴掌拍在马脖子上，“老实点。”

  简兮让开身子，“那就进来吧。”

  楚绿笑着牵马进来，马儿听到爆竹声有些暴躁。

  简兮指着院外的马棚，“把它栓到外面吧，今儿除夕，你怎么也不等过完年再来。”

  楚绿笑的没心没肺，拉着挣扎的马儿就去了马棚，大声说道：“我闲不住，反正我娘也出不来，我还是喜欢跟在大人身边，公主出去了，我在那院子里面待着怪没趣的。”

  简兮也不知道楚绿为什么总喜欢凑在自己身边，她已经知道了楚绿的身份，张岑儿就算是想派眼线过来也不会再选她了。

  看着楚绿蹦蹦跳跳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简兮有些不解，“你跟着我也是伺候人，待在公主府好歹也是个女官，怎么这么想不开？”

  楚绿悄悄凑到简兮身侧，神秘兮兮的说道：“跟在大人身边就是开心啊，我娘眼里就只有李侧君，她才没工夫管我，况且我这次来也是李侧君默认的，他想让我来保护大人。”

  “保护我？”

  简兮指着自己，料想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拉着楚绿到了院子外面一处空旷的地方，“说清楚。”

  “王庭里面传出消息，陛下秘密立下遗诏，要立六公主为皇太女，继承帝位，大公主一派最近正在朝堂上蹦跶想让陛下收回成命，李侧君想到大人你来塞北之前曾和女帝陛下秘密见过一面，怕阮氏家族会对你不利，所以让奴婢前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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