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其实是个日本人，不过从小被带到华国抚养，说话做事都是华国人的做派。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她乖乖听红歌跟她说的话，跟着她走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看着红歌在那里又理头发又理衣服，还拿了个小镜子出来补妆，忍不住开了口：

  “红姐，晚上，我们都不吃饭吗？我今天中午都没吃。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请你。”

  红歌白了她一眼：

  “莺莺，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得要学会省钱。吃饭的事不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绝对不比你以前吃的差。还不用你花钱。我啊，现在都是靠这晚上的一顿给顶着呢。”

  莺莺虽然不明白，可还是乖乖听了红歌的话。

  没过一会儿，夜上海就热闹了起来。

  音乐响了起来，大门上方的霓虹灯也亮了起来，舞厅里八个特大的电风扇也打开了，朝舞厅里扇着凉风。八个穿着旗袍的舞女站在门前摇着羽毛扇迎客，莺声燕语的吴侬软语勾得路过的老少爷们心都化了。不一会儿，门前就不停地有一辆辆汽车和一辆辆黄包车停下来，一个个或西装革履，或长袍马褂，在门童的服侍下从车上下来，还都要意得志满地环顾一圈，才趾高气昂地往里进，早有熟识的舞女大老远地就迎了上来。

  红歌也有熟悉的老板，是个做皮草生意的，姓赵。

  皮草生意嘛，夏天都是很闲的。赵老板一整个夏天，都在夜上海里泡着。不过他夏天就有点抠，不舍得点头牌，像红歌这种稍微过了气儿的，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他也是老玩家，一见到跟着红歌身后打扮得跟个富家千金的眼生少女，就明白是红歌带了徒弟，非常上道地笑着除了把红歌的舞票包了，还买了莺莺两张，另外开了一瓶红酒。

  红歌笑着问赵老板：“先生，咱们还是老规矩？黄鱼面？”

  赵老板笑了：“这么热的天，哪能天天吃黄鱼面，看看有没有别的爽口些的，给这个新来的妹妹也来上一碗。”

  红歌忙不迭地应了，朝后面一挥手，莺莺才看到这里居然有好几个小孩子在一套套沙发中间穿梭，一个个手里还都拿着一个大托盘。一看红歌叫人，一个小孩子就跑了过来听吩咐。

  红歌笑着问：“你们今天去后面看了没有？今天有没有什么凉一点的？今天热的要死，赵老板说想吃点爽口些的呢。”

  “红歌姐姐，正好老板说今天有一批刚从码头上买来的六月黄，他给炸了，做了螃蟹炒年糕，要不要来一份？就是贵些，一份要一块五毛钱。另外还有凉面，馄饨也有炸馄饨。要吃什么？”

  红歌就看向了赵老板。赵老板正用小叉子插着桌上果盘里的西瓜在吃，听到这里就笑了，说道：“那就螃蟹炒年糕来三份，炸馄饨来一份，凉面也来一份吧，这个妹妹，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对了，红歌，叫他们来桶冰块，顺便拿上几瓶可乐过来一会儿兑红酒喝。”

  他也是坏，看莺莺一直不说话，就故意一直逗她。莺莺迫不得已地开了口：

  “我，我都可以的。老板，老板怎么都好。”

  红歌有点吃醋，忙插话道：“哎呀赵先生，莺莺可是头一天来，什么都不懂的。她也是可怜，家道中落，不得不沦落风尘。那我就叫他们这么送了啊。”

  赵老板看着莺莺羞红的小脸，越发来了兴致，从怀里掏出来皮夹子，掏了一张十块的递给那小孩儿，让他去叫菜。自己坐在了莺莺的身边，腿靠着她的腿，问长问短的，问她原来在哪个学校，家里出了什么事，有多少外俩，还说要把她今晚的舞票全买下来。

  红歌本来有点吃味，可是一听他要把莺莺今天的舞票全买下来，又淡定了。反正她的舞票也卖完了，看这架势，今天赵老板难得地要大出血，酒也不会点少了。等会儿要是他和莺莺聊得好，她就去再接个老板去。莺莺挣的钱也有她的一半，今天她可就赚翻了。

  不过还是年轻好啊，年轻，再抠的男人也舍得花钱。红歌看着莺莺光滑得跟鸡蛋清一样的皮肤，不禁在心中喟叹。

  莺莺其实不想跟这个又色又猥琐的老男人应酬的，她来可是为了查那个馄饨摊子有没有什么异常，顺便看看那几位要员是不是斧头帮的人刺杀的。可是赵老板缠着她，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跟他虚与委蛇。

  好在年糕和面很快就送了过来。一盘盘饭菜还没放到桌上，莺莺就闻到了一股特别浓烈的香气来，不由得抽动了下鼻子。肚子里也咕咕地叫了几声。不由得又羞红了脸。

  赵老板哪里忍心美人儿饿着，一叠声地叫她赶紧动筷。

  在夜总会里吃饭，莺莺还是第一次。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个馄饨摊肯定是有问题的。要不然夜总会怎么可能让客人从外面端饭进来吃。夜上海又不是没有简餐和小点，再说了，客人吃饱了，他们不就少卖酒了吗？

  可是她吃了第一口年糕，原来的念头就有点动摇了。这也太好吃了吧？

  螃蟹应该是新鲜的，鲜得不得了。虽然个头不大，可是黄却非常饱满。应该是先在锅里煎出蟹油蟹膏来，再添水加年糕煮得，年糕里都是螃蟹的鲜味。让她一口接一口，根本就停不下来。

  炸馄饨也好吃，凉面也好吃，老板额外送的三碗冰粉也十分的清凉适口，里面加的红糖水和各色干果，吃得舒服极了。

  莺莺是知道华国人的吃货属性的，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要是这个味道的话，也难怪夜上海让这家面送进来。不过还是要想办法跟那个馄饨摊老板混熟才行。

  赵老板看她吃成这样，心疼得不得了，小美人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哦。这是多久没吃过饱饭了。索性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炒年糕隔着两人中间的茶几伸手递了过去。

  莺莺不假思索，双手举过头顶把盘子接了过来。

  可就这一个动作，让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啃螃蟹的红歌眼睛一紧，提高了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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