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洪烈刚说完，就有些支持不住地重重坐回了椅上。包惜弱赶紧扶住了他，对着儿子说道：

  “不，康儿，你父王说得有一点错。当年我虽然一开始没有爱上他，可是这十八年了，我又不是石头做的，又以为你父亲早就死了，虽然还时时缅怀他，却也早就爱上了你父王，只是我自己都不明白罢了。”

  “要真论起来，你父亲和你父王又有什么可比的。你父王又对我好，人采又风流，还处处把我放在心上，我做什么他都由着我。你父亲呢，天天就是什么家国情怀，什么大义，可母亲一直就是个小女子，就想过点平静富足的日子。这十八年来，要是不是有你父王，估计我和你父亲也是一对怨侣。跟你父王这十八年，我一点也不后悔。”

  杨康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盯着包惜弱，质问：“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个汉人，金人杀了多少汉人，你心中没数吗？郭家伯伯要不是你，也不会死，郭家伯母和我郭家哥哥也不会吃了那么多的苦，流落到蒙古那么多年。汉人和金人，就是死敌，无论如何也化不开的。我身负那么多国仇家恨，你竟然这些年一次也不肯告诉我?"

  包惜弱缓缓站起来，盯着儿子说道：”那些人如何，跟我又有何关？我要是当时告诉你父亲你父王的事，死的就是你父王，也没有你这十八年的荣华富贵。我又怎么能对得起全天下人，我只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父王就够了。今日话说到这儿，我也告诉你，我从来不后悔救了你父王，也从来不后悔有了你，更加不后悔这十八年。你父王看着也活不久了，我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不用挂念我。”

  说完，她就坐回了完颜洪烈的身边，却没坐在椅子上，只是坐在他脚下，头靠在了完颜洪烈的膝上。完颜洪烈用手指叉在她的青丝中不这摩挲，两人深情对望，竟好似插不进去任何人一般。

  杨康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抬脚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完颜洪烈一声惊呼，连忙回头一看，却发现包惜弱胸口插了一把匕首，插得很深，只留了把手在外面。

  完颜洪烈跪在地上抱着她，她还有一口气，睁开双眼，却不肯看已经跪在身边的儿子，只是温柔地看着完颜洪烈，挣扎着说：“王爷，我不想再离开你了，你带我一起走吧。你不在我身边那段日子，我觉得好难过啊。。。”

  她勉强说完，没有看儿子一眼，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杨康伏地大哭。他心中一直对母亲十分眷恋，小时候一直觉得母亲就是天上的仙女，没有一处不好的。现在虽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对母亲有些埋怨，可就同母亲说的，除了一直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之外，母亲又有哪里对不起自己呢。刚才他还说了些那么过分的话，现在母亲去了，他的愧疚已经突破了天际。

  完颜洪烈却一直抱着包惜弱坐着，一句话都没有。杨康哭了半天，起身去看他，却发现完颜洪烈已经没气多时了。

  丘处机听到他的哭声，进门一看，不由得叹息起来。王府的仆役们听到了哭声也都跑了过来，一看王爷和王妃都已经没了，很多也跟着杨康哭了起来。

  杨康哭了半天，才抹了眼泪，向宫里递话说自家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也跟着殉了情。让朝廷派人来办丧事。

  宫中很快有旨下来，连同他继承王位的诏书也一并下来了。还让他办完丧事后即刻进朝共商国事。

  虽然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杨康还是难掩心中的悲痛。不过他还是强掩着悲痛忙碌起来，人也越来越清瘦。倒是有大量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流向琅琊阁。

  自从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去世，王府之中就是杨康说了算了，那些王府的老人也被他慢慢换掉了，还专门给穆念慈安排了个清幽的小院，让她住在那里。还给她配了两个侍女。

  这两个侍女还以为这位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老是在穆念慈耳边说杨康的好处。穆念慈哪里不知道他好，只是总是担心他会反水。

  杨康公务繁忙，已经许久没跟穆念慈一起用饭了，这天穆念慈看丘处机又出门找丐帮去了，就亲自下厨做了四样小菜，端去杨康的书房跟他同吃。

  两人在牛家村一同吃饭的时候，还是几月之前。那时还是盛夏，现在已经是冬天。

  两人坐在一处，看着外面的雪花，感觉跟在梦中一般。

  杨康一吃到穆念慈的手艺，就不由得有了食欲，难得地大吃大嚼起来。

  穆念慈看着他吃，又想起了夏天时他自己做的那一盆烂糟糟的面，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杨康茫然抬头，看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虽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笑了，嘴角还挂着两粒米饭。

  穆念慈见状，笑得更欢了。

  两人笑了半天，穆念慈才伸手去把他脸上的米粒拈了下来，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脸颊，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杨康心头好像有小鹿乱撞，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雪。穆念慈一边动手收拾碗筷，一边红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康突然说：“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好不好。还有郭靖大哥，也该到关外了，却还没有消息。”

  杨铁心挺好的，就是想念儿子，但是知道儿子是在做为国为民的大事，也就把担心收了起来，带着傻姑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酒店，顺便帮琅琊阁打探消息。他也听说了包惜弱的死音，虽然也有些伤心，但是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郭靖嘛，现在正在头大呢。

  他离了北京，还没到草原，就看到了那对雕儿，也碰到了到处寻他的拖雷和华筝。

  他跟两人说了大仇已报了一半儿，这次回来就是想接母亲回中原的。可是话还没说完，华筝就发起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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