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驾把车子开到陆匀骁家门前停下时。

  他对司小郁说：媳妇儿，今晚别走了呗。

  上次陆匀骁被陆母把纸张甩在脸上，划破了一条口子，那条伤痕，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出来。

  但是他肤色太白了，喝完酒，那条伤痕便又显现出来，比醉粉的皮肤还要红。

  司小郁望着陆匀骁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心里是有动容的。

  “你脸上怎么弄的？”她忍不住问。

  “脸怎么了？”陆匀骁摸了下脸，没反应过来司小郁问的什么。

  她抬手，指腹按到那条红痕上，沿着痕迹从上到下滑过，“这里，怎么弄的，女人挠的？”

  “我现在哪有女人。”陆匀骁如实解释：“我妈用白纸扔的，她生我气，因为我要把你弄丢了。”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司小郁一时没说出话。

  陆匀骁又问一句：“今晚不走，可以么？”然后无力地补了句，“我不碰你，就是很想你。”

  司小郁曾经在陆匀骁家，与他同床共枕度过好多个夜晚，她熟悉他家里的每一处布置与构造。

  再去睡一晚，并不是什么难以答应的事，反正他们又不会发生什么。

  但是司小郁心里一直介怀陆匀骁和西沫有过孩子的事，她曾经把自己整个人亲自送到他面前。

  司小郁抱着他的腰身说想和他有个孩子，想在28岁之前生好宝宝。

  那天，陆匀骁拒绝了她。

  但是他和别人有过孩子。

  司小郁心里过不去，每每想起，心尖上都像有根长针，直直地插了进去，好疼，好疼……

  “陆匀骁，你下车吧，我要回家了，我妈妈等着呢。”司小郁拒绝了他。

  陆匀骁不再勉强，“好，那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他下了车，车门关闭后，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但是很快又稳定下来。

  透过车窗，司小郁看着陆匀骁的背影，一步步向前走，直到开了宅院门锁，再打开。

  但是陆匀骁刚迈进去一步，脚步就顿住，  他回过头来看车子的方向。

  车里，司小郁赶快别过头去，看向反方向，她怕自己就着酒劲忍不住下了车，不顾一切地向他狂奔而去。

  好一会儿，司小郁再回头，陆匀骁宅院的大门已经关上，黑压压的一片，院里的树影孤独落寞。

  “去盛公馆。”司小郁吩咐代驾。

  “好咧。”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司家的方向。

  也就过了五分钟，车子里忽然响起钢琴曲，没有任何伴奏，就是单纯的钢琴曲。

  而且曲调是欢快的《两只老虎》。

  司小郁还纳闷，这钢琴曲哪来的，她从没下载也没听过，“师傅，切歌。”

  她本来就心乱，再听这钢琴曲，心会更乱。

  代驾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回答她：“司女士，好像是您的电话在响。”

  “？”

  司小郁左右看了下，才看见陆匀骁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垫上，屏幕闪着光，《两只老虎》的钢琴曲欢快地溢出。

  司小郁弯腰，拾起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非常醒目——媳妇儿之外你最美。

  这叫什么名字？谁是陆匀骁媳妇儿，这个排第二的又是谁？

  司小郁胸腔里“腾”地燃起一团火，就她那火辣性子，想也没想地就按了接听。

  听筒里，“你给司司选的婚礼场地她看了没？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我们陆家都支持的，你也说了报价排在最后，主要是司司喜欢，这件事还是要早点定下来。”

  司小郁喉咙里哽住，想把电话挂掉。

  “陆匀骁！你是不是又惹司司生气了？”听筒里传来陆母温柔又夹杂生气的声音。

  司小郁握紧电话，“阿姨，我是司司，他喝多了。”

  “是司司啊，真好。”

  陆母反而高兴，陆匀骁酒量非常可以，极少喝醉，这次喝多，在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天选的儿媳。

  “他喝多了不需要多费心，两杯冰水就会乖乖去睡觉。”司母温柔地说。

  ‘好的，阿姨。’

  简单几句，电话挂断。

  司小郁拿起自己的手机，踌躇几秒后，在屏幕上找到陆匀骁的手机号，拨过去。

  “两只老虎”的钢琴曲再次响起，司小郁去看陆匀骁的手机屏幕，明晃晃的三个字——媳妇儿。

  车窗外，五彩霓虹依然持续倒退，高低错落的楼宇一闪而过。

  “师傅，返程。”

  -

  司小郁到陆匀骁家里时，室内一片昏暗，香椿木钢琴的淡香弥了满室，好熟悉。

  司小郁只开了玄关灯。

  客厅被蒙蒙照亮，向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望去，深黑的真皮沙发里，躺着个男人。

  陆匀骁赤着冷白的上半身，手臂遮在眉目上。

  腰上随意横着一条米白色的浴巾，浴巾往下是赤露的双腿。

  司小郁一步步走近，把陆匀骁的手机放在沙发一角，“陆匀骁，你喝冰水吗？”

  沙发上的人看着像睡着了，但是一听司小郁的话，皱了皱眉，含混地说：“想喝。”

  司小郁去洗了手，拿了杯子。

  先从冰箱冷藏室倒了半杯苏打水出来，又从下面的制冰盒里拿出冰块，她也不知道该加多少。

  直到苏打水要溢出来为止，整整加了半杯冰。

  司小郁端着冰水出来时，客厅沙发上已经不见陆匀骁的踪影，只剩一条要掉不掉的米白色浴巾。

  她向他卧室看去，里面亮起熟悉的暖橙色灯光。

  司小郁向着灯光走近，陆匀骁躺在床的右侧，身上堪堪横了被子的一角，冷白皮肤依然泛着薄粉。

  “给你冰水。”

  司小郁把杯子递近，贴了贴陆匀骁的小臂，之前因为骨裂而殷紫的一片已经恢复常色。

  陆匀骁很难受，他闭着眼，靠着直觉把杯子接过，一口也没喝，直接放在了床头柜上。

  司小郁惯常地不喜欢穿鞋子，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银粉色的脚指甲在灯光下闪着璀璨光泽。

  “你休息吧，我回家了。”司小郁说。

  她转过身，刚迈出一步，就被狠狠拉住了手腕。

  陆匀骁确实醉酒了，闻书砚家的药酒后劲非常大，又喝了些洋酒，此时已经控制不好力度，司小郁直接被他拉得跌进了被褥中。

  身子被乳胶垫弹得颤了又颤。

  陆匀骁转身面向司小郁，“司小郁，你还喜欢我么？”他睁开泛红的眼睛问。

  司小郁的性子和她的长相一样明朗，不娇柔，不造作。

  她侧躺在床上回答陆匀骁：“还喜欢——但是不想要了。”

  听到回答，陆匀骁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天色晚了，今晚就在这睡吧，我不碰你，哪怕有一天你要嫁给别人，我也会把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你送进婚车，不会让你因为我，而受一丁点非议。”

  “媳妇儿，你想要什么结婚礼物？房子，车子，游艇还是钻石？我到时都送给你，就当作是哥哥送给妹妹的新婚礼。”

  陆匀骁说完话，有清亮液体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过，湿了枕头。

  无声却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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