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在冷静下来后和苍屿祁洛白交换了意见，三人陷入了沉思。

  从数月前北颜帝就在布局，引千攸前来。

  因苍屿的存在，没有在这里动手，应是忌惮他的身份，不希望主动挑起两国交战，另外也有可能担心在这里会有东苍的部署，不一定一击即中。

  殷杰的身份，只能一次性成功，否则就会引来千脉宫的清算。

  “速速派人去查殷杰此人，切断他与千脉宫的任何联系，查清他和北颜的关系，他是从属于北颜帝，还是另有他人？”

  乔木吩咐千脉宫的人，迅速启动紧急情报网。

  殷杰是千脉宫谍报主事，他的叛变对千脉宫的打击是致命的。

  或者说，他不是叛变，而从始至终就是卧底，这让乔木备感受挫。

  他还记得，五六年前，是他在一次下山途中救了满身伤痕，濒死垂危的殷杰。

  他耽搁了行程，在客栈中照料他的伤情好转，闲聊中被他走南闯北的阅历吸引，二人一见如故，倾心相交。

  任务完成后，他带着无处可去的殷杰来到了玉脉山，因为他知道千攸正打算建立千脉宫的信报系统，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人才，把殷杰推荐给了千攸。

  这几年，在东苍的势力渗透和对云丞相府的复仇计划上，殷杰确实发挥了优秀谍报才能，打探到很多朝堂和大臣内部消息，对千攸每一步决策都起着重要作用。

  他也顺理成章成为千脉宫核心人物，参与最高层的谋事和策划，包括对北颜的渗透计划。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北颜人，很可能还是北颜安插在东苍的细作。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北颜的视线中，那千攸的一切，也毫无疑问暴露在北颜帝的面前。

  他懊悔，懊恼。

  深深责怪自己的识人不清，在身边养了这么一条毒蛇，关键时刻反咬了他们一口。

  一辆疾驰的马车，跑在通往北颜王都的官道上，沿路驿站换马换人不停歇，此时距离王都还有不足两日的路程。

  千攸醒来的时候不多。

  她被强喂了软筋散和昏睡的药，每日醒来的半个时辰，被强喂些米粥果腹。

  车速很快，米粥洒出来不少，弄湿她的前襟。

  湿了干，干了湿，有些狼狈。

  清醒时她知道，是殷杰出了问题。

  她有些担心苍屿和乔木，尤其是祁洛白会不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可昏睡的时间太长，容不得她思考太多。

  吉水村，恢复了如常的平静。

  冬至，河面逐渐冰封，客栈和民宿人流稀疏，一行人趁着黑夜出村，各奔东西，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北颜皇宫。

  “父皇，儿臣回来了。”

  一声如莺啼婉转般欢快的声音，从寝殿外就传了进来。

  伴着清风一般的步伐，一个娇美的身形在老皇帝浑浊的眼里越来越清晰。

  “父皇，这段时间可有想我啊？”

  女子扑到床榻前，跪伏在老皇帝的脚边，抱着他的腿撒娇的问道。

  “怎么越来越发胡闹了，瞧你这行动坐卧，一点皇家礼仪都没有，还怎么嫁人啊。”

  老皇帝笑点着小公主的额头，把她的小脑袋推得远了一点。

  “哪有，这不没有外人在吗。”

  颜芷娇嗔着，拿脑袋蹭蹭父皇皱褶如松树皮的大手。

  “起来，坐好，和父皇说说，这段时间都历练到了什么？”

  颜睿最是喜欢这个小女儿。

  不单单她长得最是鲜嫩明艳，而且还是他记忆中最像她的祖母，那个为他操劳半生，却没享受过泼天富贵，心地善良的母亲。

  三十余年前，她的生母非常崇敬前朝皇后，极力阻止他反叛夺权，不惜以身劝诫。

  但他眼见乱世群雄起，不得不举起反叛大旗。

  他带兵攻占皇宫的那一日，他的母亲饮下了毒酒，留下为之抵罪的信笺，猝然离去，让他猝不及防，肝肠寸断。

  他疼爱的摸着小公主的头，任由她继续趴伏在他的腿上。

  一旁的刘公公见惯了小公主的嬉闹，不露声色的搬了一张矮凳放到小公主的脚边，才让颜芷起身坐好。

  “父皇，这趟出门我遇到了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朋友，了解了底层百姓的生活，还会做很多很多很多好吃的，明日我做给你吃啊！”

  “好”！

  北颜帝当然知道她每日在做什么，又遇到了些什么人，只是笑着听她讲述。

  “有一个和儿臣一般大的女子，她真的是太厉害了。

  她什么都会，吃食做的非常好，儿臣这些好吃的都是和她学来的。

  她还会医术，是她救了苍岷。

  您不知道，当时苍岷的情况有多危险，太医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最好的结果是废了一条腿，或者人拖不了几时便要死掉。

  可是她出手了。

  针灸、丹药，太医说那颗丹药有市无价。

  不消半日，苍岷就醒了过来，三日就去除了蛇毒，完全恢复了，儿臣真的是很佩服她呢。”

  听着小公主的喋喋不休，老皇帝颜睿也对那个百里千攸起了很大的兴趣。

  看来，此人确属一个厉害的人物。

  如果她能为己所用，或者和平相处，太子的心疾会不会也有救了。

  还有，自己最近总是头痛，她是不是能够看出些问题呢？

  他有些期待那个女子的到来。

  他已经得到镇国侯石海通报的消息，殷杰已经带着人在赶往王都的路上，不日就应该被送来皇宫见他。

  殷杰，老皇帝微微扯动嘴角。

  这颗棋子埋在东苍十年，没想到近些年愈发的耀眼，不仅对东苍政要情报了如指掌，还渗透至西凌。

  两国信息，他都能及时掌握。

  千脉宫谍报主事的资源，当真是比一国信息系统还要强上许多，这一点他也有些意外。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无声无息的把千脉宫的少主请来，他还真不想暴露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真是可惜了。

  不过当今三国已经结盟，要如何对付北颜，是比任何大事都要紧急的。

  百里千攸是这个链条的关键，舍掉一颗棋子，拿住关键的人物，这盘棋还是活的。

  老皇帝的心思没有在小公主的喋喋不休上。

  当他露出困倦神态时，刘公公适时的提醒小公主，请她回去歇息，寝殿里又恢复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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