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许久，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打算趴在寡人怀里到几时？”

  苏陌玉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以跌倒的姿势整个人扑进了楚绯澜怀里，所谓的两眼一黑是他眼前楚绯澜的衣服的颜色，双手摸的又软又硬的东西是楚绯澜的腰。

  苏陌玉总觉得每次和楚绯澜见面都会有让他尴尬不已的事情发生，一张白皙的小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两腮像是抹上了女子用的胭脂，红红的惹人怜爱。

  苏陌玉本想站起来，却楚绯澜一手锢住腰，一翻转，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他腿上。

  “……”

  苏陌玉茫然中当着些惊讶的眼神和楚绯澜促狭而带着笑意的眼神相对，迸出火花。

  “陛……绯澜……你放开我……”

  苏陌玉有些气息不稳，说的话不知怎的也沾上些娇媚柔弱。

  楚绯澜却锢得更紧了，他总觉得，抱着苏陌玉的腰的时候，那感觉太美妙了。纤细苗条、柔软弹性，将他搂在怀里有一种充实感，让他不自禁想起三年前浮云楼的那个晚上，他对苏陌玉动手动脚时，就曾对这柳腰爱不释手，不知明目张胆的摸了多久。

  苏陌玉明显感觉到腰上的力度不减反增，脸色唰的一下阴了下来。正欲发作，却听见楚绯澜道：

  “你很好奇寡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苏陌玉一怔，而后猛然点头。

  楚绯澜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溢出轻笑，苏陌玉的肩膀与他的胸口相靠，他甚至能感受到楚绯澜的胸口里心脏和着笑声强有力的跳动。

  楚绯澜那张英气逼人的俊颜在他眼前无限放大，随即耳垂上传来湿濡而温热的触感，楚绯澜竟然含住了他的耳垂！苏陌玉心中大骇，来不及挣扎，温热感就退去了，他听见楚绯澜一字一句的在他耳边轻声道：

  “因为……我心悦你啊……”

  不是“寡人”，是“我”。

  但苏陌玉此刻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自称中细微的差别，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整张脸上都是懵逼和不可置信，纤长的羽睫轻颤，像一只受惊了的翅膀一张一合的蝴蝶。

  楚绯澜的薄唇就那样停在苏陌玉的耳边，头靠着头，发丝纠缠在一起，眉眼带笑，这一刻，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里也倾泻出星辰点点。

  鼻翼间喷出的气流吹动着苏陌玉的鬓发骚动，轻刮着自己的耳朵和后颈，让怕痒的苏陌玉心里也骚动起来，两手抵在楚绯澜胸前，想将他与自己隔开些，楚绯澜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害羞了，又忍不住凑上去想逗他。

  苏陌玉看着楚绯澜不断的欺身，只好慢慢的向后倒去，以避免更尴尬的事情发生，结果——

  “嘭叮咚——”

  苏陌玉的后背靠在了桌子上，震得茶盏瓷器晃动了一番，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此时两人的姿势，比任何时候都暧昧——

  苏陌玉做在楚绯澜的大腿上，侧着身子，脸靠着脸，而楚绯澜的双手紧紧的搂着苏陌玉纤细的柳腰，苏陌玉的双手则抵在楚绯澜的胸口上，苏陌玉整个后背靠在桌子上，呈后仰式，而楚绯澜则以侵略城池的姿态俯身上前。知道苏陌玉退无可退，楚绯澜越发张狂，不断俯身，直至两张脸的距离半尺都不到，这才停住前倾的趋势。

  身下被搂着的美人儿双腮绯红，眼神闪躲，含羞带怯，身上精壮的男人一脸得逞，含情脉脉，含笑带柔。

  此时若有人进来，必定以为两人在做什么龙腾虎跃的运动，毕竟，从大门的进来看到的角度来说，苏陌玉下半身都隐匿在楚绯澜的身下，似乎融为一体，两人的上半身又如此……挨肩擦脸。

  虽然两人什么也没做，但这样男女之间的暧昧还是让苏陌玉倍感羞耻和恼怒，他想推开楚绯澜，却怎么也推不开，他如今没了武功，内力溃散，又身形娇小得如同女子，自然比不上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体魄强壮的楚绯澜。

  楚绯澜又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呢？可心悦我？”

  苏陌玉蹙着眉，实在不知怎么回答，心里万分忐忑不安。

  楚绯澜好像看出了他的顾虑，努力露出温和的笑，温柔的说道：“你只管说实话，我决不把你怎么样。”

  苏陌玉看着楚绯澜浓情蜜意的那张脸，心中犹豫不决。说是这样说，但他若想要反悔，谁敢说他怎么样？谁又能保证他真不会把自己怎样？

  但他最终还是低着头，声若蚊蝇的道：“我……不喜欢男人。”

  仔细听，还能听见苏陌玉声线里的颤抖和惧怕。

  楚绯澜内力深厚，自然听进去了，他脸上浮现出复杂莫名的情绪，眼里的光也慢慢的黯淡下来，趋于理性和深邃。手在苏陌玉的腰侧抓了一把，本就是苏陌玉的敏感处，被他一抓，苏陌玉瞬间像被人踩中了尾巴，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扭了扭腰，试图摆脱楚绯澜的毒手。

  完了，虽然自己很隐晦了，但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故意讽刺他……

  感受到怀里的人在扭动，他的每一次扭动都蹭在自己的身体上，即使再细微，也会像羽毛拂过脚心一样敏感，楚绯澜深邃的眼神暗了暗，觉得腹部凭空起了一团火。但他是什么人，从小太师就教导他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被人猜出自己的喜恶与心思，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淡定自若，不被别人拿捏而能反过来拿捏别人。

  楚绯澜一边心里难受，一边又不得不憋着气，压着那股仿佛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的、不能自抑的躁动。

  “无事……你……你不用怕。我不逼你……”

  楚绯澜额头上生了汗，看上去脸色也有些不对劲，说话还吞吞吐吐的，努力保持着清醒。苏陌玉不知他怎么了，正想发问，却感觉腰侧的力道忽然松懈了，自己被搂得闷热的身体也一下子凉快起来，苏陌玉双眼一亮，赶紧从他怀里挣扎开来，站在了离楚绯澜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背靠墙面警惕的看着他。

  怀里的充实感突然变得空落落的，身上一轻，再没有那个白衣的少年，还有那柔软的腰肢，楚绯澜怅然的将手臂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搭在桌上，目光如炬的凝视着一脸防备的苏陌玉。

  苏陌玉离开了自己的怀里，再加上自己的刻意压制，那股火气就慢慢的消了下去，这躁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幸得自己修炼多年的坐怀不乱、处事不惊、冷漠如冰，否则可如何把持得住？

  苏陌玉却在心里揣摩着，楚绯澜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陛……绯澜，我……稚鸡汤我也送到了，该……该回去了，不打扰你用膳了。”

  岂料腿刚抬起来，就听见楚绯澜幽幽的说：“你敢走！”

  抬起来的腿好没骨气的缩了回来。侧身维持着要走未走的姿势，苏陌玉觉得很是尴尬。

  楚绯澜勾唇，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躯、严肃威武的脸，一股强大的帝王之气萦绕着楚绯澜身上。苏陌玉以为他又要乱来，脸一沉，想不顾一切的跑出来，腿却像被固定了一样迈不开。

  楚绯澜走到他面前，眼里浮现着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和深情，嘴角没有丝毫笑意，也许是怕苏陌玉觉得自己不够真挚。楚绯澜眼尾泛红，瞳孔微缩，黑眸微转，聚焦在他身上，他甚至能清楚的看见楚绯澜眼睛里的自己，黑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白衣少年，无措而紧张，与这双眼睛的主人的淡然严肃形成强烈对比。

  “陌玉，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天下共主的名义起誓，我对你的心意决非虚假，亦绝非一时兴起或是带有目的，否则就让我璇玑国遭灾遭难！不管你信不信，三年前在浮云楼那一晚的相遇，实为偶然，但就在那一晚，我就情不自禁。”

  苏陌玉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自喉管里发生的声音是那么的掷地有声、斩钉截铁、难掩激动。

  “当时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第二日为了不让朝臣起疑心，就一早赶了回去。待我派人来寻，你已不见踪影。你可知，我寻了你三年？”

  最后一句话，苏陌玉晃了晃心神，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因为一面之缘而坚持不懈的寻找另一个人三年之久吗？饶是他习惯了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习惯了父母兄长的宠爱，但听他说到他寻了自己三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无论你如何想我，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情意。陌玉，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未免有些突兀和惊世骇俗。我也从未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男子，从小到大，我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情，因为从小太师和父帝就教我，我是璇玑的王子，是璇玑的帝王，决不能动情，一旦动情，就会有了软肋，我也一直紧记于心，但我没想到，我们一场平平淡淡的相遇，你就进入了我的心。也许你不相信，但……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其实这也并不是很荒谬不是吗？这天下的男子相恋之事数不胜数，也不是什么不容于世的事情。我……我想，我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能让你有任何猜疑。陌玉，你……能接受我吗？”

  楚绯澜问的很谨慎，微微带着些祈求，让苏陌玉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可我……不喜欢你。不是，我……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啊……”

  苏陌玉慌乱解释，想让他明白，自己并无此意。

  岂料楚绯澜一听这话，眼里立马闪现出戾气，脸上的深情之色瞬间龟裂，换之微怒的表情，他的也声音瞬间拔高，单手撑在苏陌玉身后的墙上，将他逼至无路可退。

  “你喜欢谁？！”

  那语气，让苏陌玉觉得如果此刻自己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他会立马下令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不是……我……我还没有喜欢的人。我只是说，我一直以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苏陌玉试图将他偏离轨道的想法掰回来。

  楚绯澜的怒容慢慢消散，舒了一口气，而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半是诱惑半是劝说的道：“既然你还没有喜欢的人，那为什么……不给自己、给我一个机会呢？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

  “嗯？”

  那一声低沉而抑扬顿挫的声调吓得苏陌玉连忙把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苏陌玉心中有些苦涩，不过是送了碗汤来想讨好他，这发生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看着楚绯澜深情款款的模样、听着他掷地有声、哀求委婉的话语，苏陌玉无法去质疑他，他虽然震惊无比，无法接受，但脑子里的理智告诉他，楚绯澜是真的没必要这样骗他。

  如他刚才所想，楚绯澜如果是想利用自己达到什么目的，直接关进大牢一顿毒打，严刑逼供一番，自己肯定受不住。自己会不会答应他这个难说，但至少这样残忍的手段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应该会是楚绯澜首选。而且，楚绯澜的雷霆手段他素有耳闻，他没道理偏偏对自己用温柔计啊。

  再加上他今日的种种表现，虽然他没动过情，但他见过动情之人。想他十几岁的时候，偷窥到苏陌颜和威晚琴幽会，那时的苏陌颜看威晚琴的眼神和现在的楚绯澜看他的眼神别无二致。所以他觉得楚绯澜真的没有在用感情的事情骗他。

  何况，堂堂天下共主，竟然用整个璇玑国的命运来发誓已证真心，如果他真是在撒谎，那也太狠了，他那么爱民如子，不会为了骗他而发这种毒誓吧？

  这个誓言如果传出去，太师会被气得直接升天了吧？

  苏陌玉越想心越乱，仿佛一根麻线搅在一起乱糟糟的成为一团，分不清头尾，反而越拆越乱。

  而此刻楚绯澜的心里，也备受煎熬。他不知苏陌玉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自诩善于揣度人心，拿捏起他人的心思来可是从善如流，可如今面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他却觉得自己那些手段和算计全无用处，他怕听见苏陌玉坚定的拒绝，更怕苏陌玉会对他产生恶心感，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绯澜眉头紧锁，连带眼睛都锁成了三角眼，英气逼人的脸上沉重无比，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见苏陌玉开口：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要听实话。”

  “好。”

  “和威尚辰勾结杀我一家的，到底是不是你？”

  “……”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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