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也不是非发泄不可，尤其出言的还是带他们一雪前耻的宁飞。

  仔细想想，他们其实和这位以纨绔着称的五珠亲王毫无区别，皆不被人看好，又皆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伟业！

  “殿下，求您重振陇右雄风，带我们攻入西律，犁庭扫穴，功震天下吧！”

  也不知是谁带头，后来几乎所有人嘴里都只有这么一句：

  “攻入西律，犁庭扫穴！”

  宁飞也不想给大家泼冷水，但勤兵于远与本土作战区别极大。

  那时节可就真要让后方那帮文官提供粮草支持了，万一出点什么事，非得埋骨他乡不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宁飞何尝不想扫平周边敌国？

  虽然他只想当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但有强敌环伺，宁飞可连觉都睡不好。

  只是当下还不是向他们出手的时候。

  “诸位，你们的热情我能理解，但别忘了，能打败大乾的只有大乾自己。”

  “谁也想建功立业，可无论生死，你们的收获似乎也比不上自己的付出。”

  “看看你们那些死去兄弟的家庭吧，看看那些贪官污吏是怎么对待军属的吧！”

  “再等等，等我把那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咱们再建功立业也不迟。”

  扑灭热情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们面对现实，现实是，军属不会得到妥善安置不说，甚至还无以为生，常曝尸荒野。

  至于所谓大乾安危，关乎的只是王侯将相的大家大业，和普通百姓真没多大关系。

  当然，宁飞也能理解大家想法，一旦事儿闹大了，百姓自然要沦为两脚羊，迫切消灭外敌这一想法于他们而言相当重要。

  但至少现在还能勉强维生，周边外敌暂时不会倾力寇边，这就够了，得趁这段时间做点更有意义的事，为以后做铺垫才成。

  “无论如何，消灭西律五万大军于我们而言皆是大功一件，诸位，咱们扬眉吐气了！”有人欢呼道。

  其余人纷纷笑的合不拢嘴，这是他们现在能想到的，最佳的安慰自己的方式。

  他们终于可以不再被人骂做逃兵不说，还以极小的伤亡换来了最大的胜利。

  这功绩可不是其他人能做到的，至少李景泰不行。

  “殿下，不是做下属的妄自揣摩朝堂，如今连我们都能看出您已是众矢之的，足可见您境遇之危险。”

  “不如索性趁此大功，向朝廷上疏，自请封王于此，弟兄们不敢说违背调令充作您之随从，一旦有变，也能迅速来救！”

  “总好过待在那朝生夕死的朝堂！”

  甘州折冲府折冲都尉柴青林跪在宁飞面前，殷勤期望宁飞能留在此地。

  其余人虽未说话，但看表情，想法与他差别不大。

  慢说太子，就是宁钦、八皇子之流，对他们这些将士也不甚好，通过战法就能看出来。

  似乎他们这些人就像沙盒游戏里的NPC一般，只要能赢，多少人命往里填都没事，美其名曰慈不掌兵。

  但实际上，慈不掌兵是相对事实来说的，倘若不需要用人命去填，又何苦不在意手下将士的性命？

  他们不怕死，怕只怕死的毫无用处，像宁飞这样的统领，当真是他们梦寐以求之人。

  这类人死一个少一个，哪怕为了自己，他们也希望宁飞能保住性命。

  “你们呀，还是看的太浅显了。”

  “我倒是想死，有人不希望我死，因此绝不会让某些人如愿。”

  “反倒是你们，底层士兵还好，中高层可是会为陇右豪强所忌惮的，听我一句劝，找个理由辞职，最好能和都察院有直接联系。”

  “届时我会安排人暗中保住你们！”

  这场仗打完之后，在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宁飞都无法再将手伸到陇右。

  毕竟曾一起出生入死，宁飞又知这些人脾气秉性，自然要像对待张凌一般，替众人谋个出路。

  “多谢殿下！”

  众人也知宁飞留在此地为王简直是异想天开，索性不再劝阻，各自忙活去了。

  这还没完，宁飞暂时不能放还手底下士兵，折冲府也好，百姓也罢，还得用他们抓那些溃兵。

  这意味着宁飞有充足时间与人手报之前的一箭之仇！

  你大爷的，敢断老子粮草是吧？

  好好好，看老子是怎么打土豪的！

  也是贺琳太过自信，他的田地遍布陇右。

  地还是次要的，陇右地形不好，不如关内适合种地，最重要的还是包括马场在内的各种优质产业！

  刚好也能让宁飞有钱回馈手底下人，不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至于办法嘛，有道是经典永流传，既不想让人抓住把柄，又想得到别人的东西，只能用最古老又最行之有效的名为借刀杀人的法子！

  西律溃兵不是四散在陇右境内么？

  那就让人扮成西律人模样四处劫掠，再让手底下官兵将其拿下，按大乾律法，赃款必须充公，一来一回的，东西不就到宁飞手上了？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你明知道宁飞是故意的，还没法子怎么着他。

  甭管宁飞手底下人是否忠于他，得了切实好处的他们都已和宁飞同一条船，敢挑战他，就是在和陇右十万大军与折冲府将士过意不去。

  众怒难犯，没人敢在这时候冒头！

  一个月后，都城，明德门。

  在正武帝强行命令下，凡在京所有官员皆需立于城门前迎接，就连正武帝，也设宴于城门之上，做足了为宁飞接风洗尘的准备。

  实话实说，正武帝倒是能想到宁飞会赢，但没想到，赢的竟如此轻松顺利。

  折冲府人员损失甚至没过千，还无形中因给了这小子一个代天巡狩之权而让正武帝得民心于陇右，更消灭了西律五万大军，以至于大乾威名更甚。

  将来史书上，正武帝也能因此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可比五皇子宁钦的那些军功有用多了！

  其他人则面色各异。

  余松、林休以及一干武将、地方官员自不必说，他们早就有心投靠宁飞，此时自然因自己独特的眼光而得意洋洋。

  太子一派可就惨了，本来想着给宁飞使个绊子，好让这小子死在陇右。

  再不济也得大败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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