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很久，才从冰箱里拿出冰凉的矿泉水，慢慢悠悠地喝了半瓶。

  她看着照进客厅瓷砖的阳光，走上前去，阳光被遮挡，出现了黑色的影子。

  影子是夏弗的杀器，而她不在乎自己的影子会不会杀死自己，黎霜心想着，来到阳台边上，望着和一号楼之间的草坪。

  杨海佑在骑自行车，杨天护在池风的陪同下练习自己的刀法，王金用金刚不坏的身躯抵挡黎多琛的箭矢，随后凯恩上前挡箭，顺便秀自己的肌肉一把。

  黎多琛用精神力蓄了一根强壮的箭矢，松开弓弦射了出去。凯恩骂骂咧咧着往下一蹲，王金被那根箭矢射中胸口，整个人被震得后退好几步，后背撞在树干上，惹来凯恩嘲笑。

  两个人动用异能开始肉搏，黎多琛视若无睹，重新拉了根箭搭在弓弦上方，朝着天空瞄，不断移动方位——直至他将箭头对准了阳台上的黎霜。

  黎霜小口喝着水，并不在意，将黑发拢到耳后，流畅的下颌线条随着饮水轻轻伏动，黎多琛放下了弓箭，视线停留在她滚动的喉间。

  凯恩压制了王金，用一堆金属压在他身上，哈哈大笑。薄利下了楼，用念力把那堆金属挪走：“凯恩，你仗着自己能用金属就欺负老实人。”

  “你说王金老实？他老实个屁。”凯恩哼道，“昨天晚上他还说要找个老婆生儿子。”

  “你丫的有病啊！”王金涨红了脸，“我说一下怎么了？我就想在死人的世界找一份爱情怎么了？”

  “你可以找个智慧怪丧，”凯恩笑嘻嘻道，“如果人家能看得上你的话。”

  薄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张望着，看到池风用剑轻轻松松把拿刀的杨天护掀翻在地。

  “起来，你的异能等级可比我强。”池风说，“你只要多练练，过不了几年就比我厉害了，到那时候，说不定我还要叫你这小子师傅呢。”

  杨天护兴奋得满脸红扑扑的，他摔了个跟头，并没有气馁，而是举着刀往前劈砍，被池风轻轻松松地格挡：“再快点，再快点，注意你敌人的招式，要学会预判。”

  “杨天护年龄太小了。”薄利说。

  “虽然小，但也能学会承担责任。”宋殊来到她身边，“等再过个几年，这些小孩长大了，他们就是人类新的希望。”

  “你认为末世能让我们活多久？”薄利问她。

  宋殊想了想，给出答案：“起码也得活个十年吧，除非怪丧的实力过于可怕，可在顷刻间毁灭整个国家，到那时候，就不是我们考虑生死的问题了。”

  “到那时候我就躺着等死了，”薄利说，“和我的爱人躺在床上做最后一次，在最幸福的时刻死掉。”

  “我听到了。”阿言冷漠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些不满，“你少胡说八道。”

  “亲爱的，我发誓我只是开玩笑的。”薄利道。

  宋殊注意到三号楼三层阳台上站着的黎霜：“黎霜才起床吗？”

  “大概是吧。”薄利说。

  黎霜扫视楼下各处，最后目光落在宋殊、薄利等人身上。

  宋殊和她对视，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平静而淡然，黎霜的手搭在阳台边缘，周身涌现护盾紫芒，直接从三楼阳台翻过跳到地上。

  宋殊看着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在东外墙上，那不是你巡逻的时间。”宋殊说。

  黎霜回应：“嗯，我后来又回去休息了。”她安静了一会儿，问宋殊，“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薄利和阿言一致看向宋殊，后者淡定应允：“可。”

  黎霜绽开一个柔美笑容，薄利看着她和宋殊离开，捂住心口嘶了一声。

  阿言很紧张：“怎么了？”

  薄利看着她，突兀地来了一句：“黎霜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阿言：“……”

  “我们基地里最好看的人应该就是黎霜了，无死角的好看。”薄利摇头叹息，“什么人神共愤的一张脸。”

  “你很羡慕？”阿言目光深邃，薄利想了想，嘀咕一句：“如果我没有认识你的话，恐怕会对她心动吧。”

  阿言磨了磨牙齿：“薄利。”

  “干嘛我就夸一下人家长得好看怎么了嘛。”薄利抱着胳膊，“走吧，去外墙巡逻一下。”

  阿言搂过她的腰，低声说道：“就算你没有遇到我，也不许喜欢别人。”

  薄利咋舌：“啊呦，你好霸道。”

  阿言冷哼，发动异能带她离开空地。

  -

  “你想和我聊什么？”宋殊和黎霜往北边走去，花香四溢，符子皇坐在花坛上面慢悠悠地吹着笛子。

  黎霜只是抬头看着那黑色高墙，淡淡一笑。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你已经道歉了。”宋殊说，“无需再来一次。”

  “你原谅我了吗？”黎霜问道。

  走到七号楼和八号楼之间的绿化带，她们看到顾伊和凌寒在手牵着手散步。

  宋殊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回忆一下过去，才发现凌寒基本上没有进行过高强度的奔跑、跳跃这些动作，她从来都是慢慢悠悠地走路，即便跑起来，也不比其他人跑得快。

  顾伊牵着她的手，似是在说什么笑话，凌寒抿唇轻笑，一向沉郁的眉眼因心情好而舒展开来。

  顾伊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宋殊在听她讲述经历的时候，悄然释放了『读心』异能，对里面的某个画面印象颇深，但这个要是被她讲出来，顾伊肯定要恼火。

  可以说如果没有末世危机，这家伙在奥德市也是一手遮天的强悍存在，只可惜觉醒的异能并不足以让她在末世实现自保。

  如果执念够深，或者意志够强，应该也会觉醒第二异能，就像余毅一样。

  宋殊思绪发散，悠悠地绕了好大一圈才开始思考黎霜刚刚说的话。

  黎霜一直默默等待着她的回应。

  “什么叫作原谅你呢，黎霜？”宋殊说，“我说了原谅，以前的那些事情就当作没发生吗？说实话，如果没有末世的话，你我此后不会再见彼此哪怕一面。”

  黎霜闻言，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轻声道：“我不会因为你说一句原谅就消解自己的愧疚，因为我知道，如果再来多少次，当时的我还是会那样做。”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她说，“当初试图将我被家里人灌输的观念用在你身上，当时的我不懂用别的办法带走你，以为那样做就会让你免受其他人的伤害。”

  “对于某些人来说，那些话是羞辱。对于爱人来说，那些话是情趣。”宋殊道，“对当时的我而言，那些话什么都不是。”

  “我之所以会痛苦抑郁，是因为我抛不掉我的那个身份，所有人的存在都提醒我是宋弃。”她说，“你的出现，还有夏弗的出现，提醒我那些过去无法真正忘却。”

  黎霜咬着嘴唇，小声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夏弗是你姐姐。”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一点吗？”宋殊伸出手，抓住黎霜的一缕头发，任凭那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间滑出去，“不，我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要你的忠心。”

  “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黎霜，我们的身份互换了，现在那些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宋殊将黎霜的头发丝绕在自己指间：“你愿意吗？”

  黎霜屏住了呼吸，片刻后，她低下头喃喃同意。

  宋殊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松手，但还是没有这样做。

  “那么，你也会得到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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