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妮妮正在喝饮料，任德任法和王胜鬼鬼祟祟地进了屋子，然后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声音很小。

  她也不感兴趣，偏头看着吃鸡爪的原霖，清冷的面庞流露出几分温柔。

  原霖啃着鸡爪，不经意抬起头和顾妮妮的眼神撞上，差点把鸡骨头吞进嗓子里！

  顾妮妮看着她在那里咳嗽咳到脸红，把手里的饮料罐拿给她：“吃慢点，一个异能者别没被敌人弄死，被鸡骨头噎死了。”

  原霖吐出骨头，拿过饮料罐大口喝起来，喝着喝着意识到不对，低头看了一眼。

  “这不是你的——”她在看到顾妮妮的眼神时，默默咽下去了后面的话。

  顾妮妮道：“甜吗？”

  原霖点头：“甜，都甜，你的口水和饮料都很甜。”

  顾妮妮真的很想抽死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冷着脸把易拉罐夺过，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

  “晚上早点回去。”她说，“我有事和你说。”

  原霖讷讷点头：“好……好的。”

  她有点没分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和顾妮妮在一起了吗？哪有这么草率的情侣？仪式感呢？定情信物呢？恋爱纪念日要算在哪一天？

  顾妮妮自以为聪明，结果这些都不考虑的，怎么这么笨？

  吃了顿由顾真严做的大餐后，喝了几杯酒后，顾妮妮率先昏昏沉沉地出门了，原霖没喝多少，意识清醒，着急忙慌跟过去。

  “怎么了，大小姐？”

  顾妮妮站在走廊一端，静静望着天上的皎月，原霖站在她身后，左等右等，小心翼翼地催促：“怎么了？”

  顾妮妮沉默许久，才轻声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迟钝，原霖。”

  原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闭嘴倾听。

  顾妮妮一句接着一句往下说：

  “我们住得很近，你去年搬进来的，我们打过照面，没想到会在末世有交集。”

  “我经常看到你拿快递，拿外卖，整个人几乎不出门，每次能看见你的时候，永远都是饭点。”

  “当时我在想，什么样的人能活得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没想到就是我的邻居。”

  原霖满脸懵，又无奈苦笑，心想今晚不该是大小姐告白吗？怎么对她人身攻击了。

  “可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顾妮妮回过头，月光照在她满是水泽的脸上，原霖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哭了。

  “我也很想一个人，躲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说，“可我做不到。”

  原霖：“那……其实你也可以搬出来的。”

  顾妮妮摇头：“我不搬，那是我父母的房子，而且我搬走了，顾真严也会跟着我一起走。”

  原霖正疑惑她怎么说“我父母”，搞得把顾真严区分开来，就听到顾妮妮的下一句话。

  “顾真严是我爸爸战友的儿子，我爸爸收养他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从小到大，我们像亲兄妹一样长大。”

  原霖愣了几秒，迟疑道：“那你们父母……”

  顾妮妮道：“我父母死了，他们出去旅游的时候，出了车祸，那个司机是醉驾，速度一百多迈，撞死了人行道上七八个人。”

  原霖一时哽塞住，这天底下的车祸也太多了，某些司机们能不能好好开车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母亲也是出车祸死的。”她叹道，“但她是因为疯疯癫癫跑到路上，被正常行驶的车撞死的，就在艾托市。”

  顾妮妮看着她，低声说：“你一直住在艾托市吗？”

  原霖：“嗯，其实我爷爷奶奶家在艾托市南边的森荣市，我那个爹分了家后在艾托市定居——但我是私生女。”

  她看见顾妮妮脸上的讶然和心疼，语气也温柔了很多：“每一家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你父母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一种冲动迫使原霖帮顾妮妮抹去那光滑脸颊上的泪水，她轻声说：“世事难料，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以后。”

  “你说你喜欢我，我很费解，也很惶恐。没有人喜欢过我，我也没打算去喜欢谁。”原霖顿了顿，又道，“不过，谁让你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了呢。”

  顾妮妮愣了一会儿，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原霖叹了口气，她用手胡乱抹了几下顾妮妮的脸，诚实道：“我是说，我们谈恋爱吧，虽然我是小白啥也不懂，也很容易和你吵架，但——慢慢来呗。”

  未等顾妮妮开口说话，原霖就抓着她的手腕，凑过去亲了一口顾妮妮的唇瓣，随即被一下子推开——顾妮妮看上去要暴走了。

  “一股子菜汤味，你刷完牙再亲我又不会跑！”

  原霖：“……”

  这大小姐啊，自己收了就得受着了。

  -

  天色微亮，夏弗站在阳台抽着烟，望着二号楼的高层走廊窗口，静静沉思。

  ——小弗，带她回来吧。母亲目光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盯着自己的第三个孩子，低声说道。

  艾新虽然才五岁，但身体因为强化过的原因比别的小孩长得都快，抬头好奇地看着母亲。

  我带她回来？你以为她会回来？她面无波澜地重复，觉得母亲疯了。你想让她回来，路途遥远，搞不定我们两个都死在路上。

  母亲十几年来饱受精神摧残，曾变得疲惫不堪的面庞在这几年里犹如焕发新生，但此刻，那目光里重现了深深的疲倦。

  要回来的，她一个人不安全。母亲喃喃自语，她看着母亲的脸，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颇为荒唐，最后实在忍不住沉了脸色。

  我讨厌宋荣光的种，你知道的。她知道自己的话语不但能刺痛母亲，也能唤醒自己内心里的创伤，那个小家伙死就死了，反正你和我一样恶心她，不是吗？

  母亲倏然站起来，手起掌落，打在了她的脸上，嘴唇哆哆嗦嗦，身体摇晃着站不住，被稚气的艾新扶住。

  她是你妹妹，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一个妈生的。母亲面色苍白，又因为情绪激动透出些潮红。你要去找她，找你妹妹。

  嗯，我会把她的尸体带回来给你的。她冷冷对母亲说完，无视她几欲昏厥的模样，大步流星离开了基地。

  夏弗弹了下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回到卧室里，低头看着蜷缩在床上，仍在沉睡的黎霜。

  她掀开被窝，在黎霜惊醒后的慌乱目光中伸出手指检查一番。

  “打开。”她说。

  黎霜双腿颤抖，垂下眸任她检查。

  夏弗拿出数根湿漉漉的香烟，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很后悔当初霸凌我妹妹吗？”她的指尖上还有水，直接抬起黎霜的下巴，抹在了上面。

  黎霜刚张开唇，夏弗便用手指堵住，眉眼泛着凉意。

  但她只是凝视黎霜片刻，随后拿了张纸巾，蹲下身子帮黎霜轻柔擦拭。

  “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她低着头，一语双关地说。

  “所以，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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