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楼的天台边缘，两个黑影无声无息地消失。

  而此刻，二号楼的十四层里，显得格外的安宁。

  任家兄弟待在1404，而顾真严、顾妮妮和原霖则一起住在1403。

  这几户算是比较干净的，五人也就安心住下来。

  任德已经呼呼大睡，任法靠在卧室窗户边上，观察对面的四号楼废墟。

  顾真严待在黑暗的客厅里，指尖燃起一簇火焰，卧室里的顾妮妮和原霖也已经睡下。

  暴雨过后，外界的声音似乎都少了许多。

  顾真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无声地盯着阳台的方向。

  他慢慢站起身，拉开窗户，迎面便是如刀子般割得脸疼的寒风。

  顾真严迅速关上窗户，往前走了点，借着大楼旁边的路灯看清楼底，发现地面上未散去的积水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层。

  他扭过头，往东边方向瞧，一号楼南面没有一扇亮堂的窗户，想来八层的人在那里待得挺适应。

  顾真严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拉上窗帘，从户门出去。

  他无法忘记下午看到的情景，而且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

  早上他们还在互相试探对方，认识对方，决定在一起合作，下午四号楼就发生爆炸，紧接着又是与八层异能者的对峙。

  八层的人离开了，事情还没有结束，傅影和余毅下楼清理怪丧被抓伤，之后余毅为了探查闯入宋殊屋子，害得他们险些被傅影杀掉。

  现已至深夜，他们暂时安全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放松。

  顾真严站在黑漆漆的走廊上，慢慢走至楼梯口，这种体验很是新奇，楼栋安静得不像话，无论是末世爆发前还是爆发后，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顾真严的指尖飞出一团火照亮前路，他一直走到了1415户门外，用手指骨节轻轻敲了下门。

  虽然到了深夜，大家都该休息了，但他认为傅影应该不会睡。

  四号楼废墟是不可忽视的惨事，他不想二号楼也是这般惨烈。

  “笃笃笃。”敲门声重了点，顾真严耐心等待着。

  片刻后，1415的户门内响起了宋殊的声音：“谁？”

  “是我，顾真严。”顾真严道，“我找傅影。”

  门那边沉默几秒，再度响起声音：“傅影睡下了。”

  顾真严：“……那好，我不打扰了。”

  他转过身，但门已开了条小缝。

  宋殊道：“没关系，我有话想要问你。”

  “……”

  顾真严迈入大门，飞快扫视了亮堂的客厅一周，轻声感慨道：“一个人独居确实很舒服吧。”

  宋殊还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打了个哈欠：“确实很爽，虽然有时候生活质量贼低，但精神质量值得五星好评呢。”

  顾真严：“啊哈，羡慕了。”

  宋殊从冰箱里拿出两罐气泡果饮，递给他一罐，两个人在沙发坐下的瞬间，宋殊便开口询问他：“你找傅影什么事？”

  顾真严看着沙发对面的电视大屏，想了想，才道：“我想知道我们国家的北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今天晚上很冷，不知道北方那里多少度。”

  “没有供暖的话，待在室内也会很煎熬吧……我指普通人。”宋殊说，“傅影从那里过来，肯定也和很多异能者、非热感幸存者接触过。”

  “你想问我什么？”顾真严说。

  宋殊笑了笑：“咱们既然是同一条战线了，自然要互相了解。我是四年前搬到这里的，你和你妹妹……”

  “我和我妹妹是前些年搬过来的，我们住在十六层，之前我们住在离市区更远的地方。”顾真严道，“我妹妹让你觉得不好相处对吧，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也常常吃瘪。”

  他低头喝气泡果饮，看到茶几上有一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色耳机，蓦然失笑：

  “怎么回事？你复制了我的耳机？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抢到的限量款，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你复制出来了。”

  宋殊莞尔。

  “那么，你和任德任法还有原霖……”

  顾真严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任德任法是二十层的原住户，原霖是十六层的租户，和我们一样，不过她自己说是去年搬进来的。楼上的情况比你想得复杂得多，宋殊。”

  “顶楼的人认为自己安全，全部苟在家里，要么就是封锁楼层，霸占一整层楼的物资。如果你平时注意到的话，就会听见来自于楼上的打斗声和喊叫声。”

  宋殊：“所以你们也是在上面经历了恶战。”

  顾真严道：“没错，人杀怪丧，怪丧杀完了后就开始人杀人，抢物资，任德任法饿得皮包骨，后来加入我们的时候，几乎连化形都没力气。”

  “那么，异能者等级基本上都是白级，绿级对吧？”宋殊问道。

  顾真严点了点头：“事实上，绿级的很多，白级的反而只有一小部分，我们当时已经知道绿异要比白异强一点，无论是精神力的掌控还是异能的类型。”

  “而蓝异……我是在一场恶战里，进化了我的能力。”他说，“我原先觉醒的时候也是绿异。”

  宋殊一惊：“那你进化得挺快啊！”

  顾真严露出一个拽拽的笑容，翘起了二郎腿，眉毛自信地上挑：“之前是控制火焰，后来能直接全身化为火焰变成火人，我就是靠着进化后的异能干掉了一个要杀我取灵晶的绿异。”

  宋殊拍着手指，象征性鼓了鼓掌：“真棒。”

  “所以，我也想问一下你。”顾真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如果你有一天能把异能进化出永久复制所有人的能力的话，到那时候，你会怎么做？”

  宋殊懵懵地歪头，道：“那当然是和大家一起重建人类世界，消灭所有怪丧啊。”

  顾真严定定望了她几秒，眼底的疑虑掩埋在释放出来的笑意中。

  “你的异能很厉害，宋殊，这种异能放在一个有善心的异能者身上，人类才有救，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客厅里就忽然弥漫着一大片黑雾，挡在了二人中间。

  宋殊迅速反应过来：“傅影？”

  顾真严在黑雾中立刻起身，浑身冒出了火焰，他步步后退，并举起双手：“我征求了宋殊的意见进来的。”

  “……”

  须臾，黑雾中显现出了一个人影。

  穿着冲锋衣，戴上兜帽的冷面女子眼里满是森寒，她似乎对顾真严的贸然到访极为不满，周身的黑雾急速翻涌。

  宋殊连忙上前握住傅影的手：“傅影，顾真严说有事找你，我——”

  “明天早上，我会说明一些情况的。”傅影道，“火人，你回去吧。”

  顾真严点了点头，扭头就走，大步流星地迈出户门顺便关上了门，主打一个一气呵成。

  宋殊：“……”

  看样子是真的怕傅影发火啊。

  她好笑地摇头，刚要和傅影分享刚才的对话，就看到傅影已经扭过脸，用一种很晦涩的眼神打量着她。

  宋殊茫然地和她对视：“怎么了？”

  傅影的目光转移到茶几上的易拉罐。

  “睡觉去吧，这么晚了还喝饮料？”她语气很温柔，动作却很强硬，搂着宋殊往卧室走去。

  宋殊把自己的易拉罐拿在手上，笑道：“我以为你出去巡逻就不回来了，喝点饮料提提神嘛。”

  “又不是咖啡。”

  “气泡饮料也很爽，我个人认为可以提神嘿嘿。”

  “……睡吧。”

  傅影打开卧室门，同时一缕黑雾迅速将茶几上剩下的易拉罐包裹住，飞到半空中，无声无息地将其送到了浴室。

  黑雾将易拉罐的角度倾斜了一些，饮口对准洗手池——把饮料，倒了个干净。

  傅影转身去关门的时候，平静地望了一眼空中被黑雾压成饼状的易拉罐，满意地合上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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