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益民夫妇果然来不了了。

  电话是打到国棉厂后勤办公室那边的，过年嘛，后勤也是要有人轮流值班的，对方跑去家属院把张益民和刘淑娟都叫了过来，那边到了之后再把电话挂回公安局这边。

  韩山市这边天气不错，但省城却是阴雨绵绵，这大冷的天，谁都不想出门，再说这夫妇两个为着张丽君的事，都想着趁过年的时候多走几家亲朋故交，人嘛，没事多联系下感情，总不能平时不联系，有事了才去临时抱佛脚吧，再说今年的春节和往年可是不一样的，别的不说，那种生机勃勃的感受，连在韩山市这样的小地方的老百姓都有感觉，更别说是处在一线城市的省城了。

  新气象，意味着新发展，有发展就好啊，不管怎样，能让人看到希望，这日子，是真的一天天在好起来了。

  因为这是公家的电话，而且现在这电话都是要转接的，比较私密或者是重要的话其实是不大方便在电话里直接说出来的，不过，亲父女嘛，张益民在电话里隐晦地说了几句，张丽君就听懂了，因为听懂了，这心里啊，酸酸的，涨涨的。

  林沐阳一直把耳朵靠在一边听着呢，现在这电话，话筒还是有点漏音的，站旁边的人只要仔细点听，是能把对方那边说了些什么都听个八九不离十，张丽君听懂的话，其实他也能听得明白，看他妈妈这眼圈都红了，他推推张丽君的手，“妈妈，给我和外公外婆说几句。”

  “好。”张丽君也需要点时间控制下情绪，这可是在公安局打的电话，虽然说大家都挺尊重他们的，都避了出去，但干公安的，哪个眼睛不尖啊，等下要是出去了看到她眼睛红了就不好了，就怕有人会误会什么的。

  “外公，”林沐阳甜甜地喊了一声，嗯，他还小，撒娇卖萌是专利嘛，而且这对外公外婆，对他的心真真的，有前世记忆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夺舍，本来就是张丽君亲生的嘛，这是他的亲外公亲外婆，“外公，您和外婆真的不能来啊？”

  “宝蛋啊，想外公了？”张益民在那边一听到外孙子的声音就笑了起来，平时高门大嗓的，这个时候都不由自主把声音降低了几个调，“外公想去啊，但是天气不好，没办法的，要不，在你开学前让你爸妈送你来省城玩几天？”

  “嗯呐，我想您和外婆了，我都把压岁钱准备好了想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省城这边下雨呢，”张益民温声说道，“挺冷的，这次就不过去了，不过外公外婆没时间过去，你可以来省城啊，要不开学前让你妈妈送你过来住几天？”

  “等我放暑假吧。”林沐阳说道，“开学前我要复习功课，可能去不了。”

  “好，好，学习重要，等你放暑假了让你爸妈把你送过来外公家住上一个月。”张益民笑哈哈，“对了，你舅舅和你小姨给你的压岁钱都在外公这里哦，等过两天邮电局上班了，外公去把这些压岁钱都汇给你，还有外公外婆都给你准备了大红包呢！”

  林沐阳有点咋舌，这也太太太宠孩子了吧？压岁钱居然要汇款，那肯定是有两位数的，具体多少不好说，二三十估计是有的，都差不多一个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了，“外公，不用，您等我暑假过去了再给我就可以啦。”

  张益民想了下，觉得他这话有道理，专门给孩子把压岁钱汇过去有点太打眼了，虽然说收款人肯定是自家女儿，但无端端汇几十块钱给女儿做什么，他可是知道的，这汇款单都是由邮递员送到家门口的，在农村，可没什么秘密。

  “也行，那外公先帮你收着，等你暑假来了再给你。”

  “谢谢外公，对了，我小姨和舅舅他们有过来陪你们过年吗？”

  “今天初二呀，你小姨和你姨父都过来了，不过你舅舅要陪着你舅妈回娘家，今天没过来，放心吧，外公外婆不会寂寞的，每天都很多人来做客呢。”

  “那就好，外公外婆过年有人陪我就放心啦。”林沐阳说道，“外公，外婆呢？”

  “你外婆就在我旁边呢，你要和她说话吗？”张益民问道，而他旁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刘淑娟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话筒，“宝蛋呀，是外婆啊，你那边冷不冷啊？”

  “外婆，新年好，”林沐阳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不冷，今天我还和爸爸妈妈去公园划船了呢。”

  “这么好啊，看来我们家宝蛋现在是一颗身体超级棒的蛋蛋了，外婆可太开心了……”

  林沐阳有点黑线，超级棒的蛋蛋是什么鬼……算了算了，估计外婆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他就不和她计较了。

  “外婆，我和您说，我们这边大年初五有个物资交流会呢，听说到时候会有很多卖东西的，可惜您和外公来不了，唉……”

  “没关系的，以后总有机会的，我听你爸爸说过了，这个物资交流会每个月都会办一次的，等哪天外婆请到假了就去看你顺便去逛逛你说的这个交流会……”

  林沐阳默然，外婆哎，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您这开的可是空头支票，不过，“好啊好啊，那我就等着了，对了，外婆，省城过年有没有放鞭炮啊？”

  “有啊，今年还有烟花看哟，听说等到了元宵节，珠江边还会再放一次烟花呢！”

  烟花啊……林沐阳还真的有点想看了，大城市禁止放鞭炮放烟花至少是十几年后的事了吧，他还是有很大机会可以看到的，再说了，就算是在韩山市，今年买不到烟花，总不能明年还不到吧？！

  祖孙俩在电话里说了好久，林沐阳注意到他妈妈好几次要开口和他说什么，但都被他爸爸制止了，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电话费都是超贵的，他赶紧道，“外婆，这次的电话费我来出，您在我的压岁钱里扣。”

  刘淑娟哈哈大笑了起来，“傻孩子，这点电话费你外婆还是出得起的，哪里有扣压岁钱的，好了，让你爸爸过来，你外公有几句话要和他说。”

  林学兵接过电话，给岳父母拜了年，又和张益民说了几句什么，因为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而且林沐阳正在和他妈妈转述外婆的话，没听到他爸爸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他爸爸一脸的认真，呃，难道是他外公在给他爸爸说什么重要消息？

  哎，不管了，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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