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有些沉闷。

  李根生是春娘的爹，又是李泓生的哥哥，至亲的人因为这样的事情离开人世，谁都不好受。

  “春娘，按理来说，你爹的丧事我不应该找你，让你来操持.......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即便我出面把丧事办了，接下来夏德怎么办？”李泓生心里也过意不去，但是自己也没有办法。

  但凡自己哥哥家还有几亩地，自己都能把夏德接过来养着，可惜，李家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即便还有几间屋子？那能顶个什么用？转身卖了，也不过够操持丧事而已......

  而李夏德呢，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他能干什么，不是得靠着别人养着，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自家可是有六个娃要养呢，这要是再多一个，全家一起去喝西北风吧.....

  “泓生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愿意跑这一趟，已经对我们家是仁至义尽了......”

  “对，对，你不知道呀，你这婆家可真难找，我可是从昨天中午就出发了，紧赶慢赶的今天才到，这夜里的山里走路，我都要吓死了......要不是有件事在前面吊着，我怕是早就回头了.......”

  李泓生絮絮叨叨的说着。本来李泓生也不是多话的人，主要是走山路的经历，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就走了这么一次......

  “嗯，可不嘛，这山里下山一趟不容易......我自打嫁过来以后，这还是我第二次下山......”

  “你......”李泓生想说你第一次下山的时候怎么没有回村，但是考虑到春娘和家里的情况，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接下来两个人就马不停蹄的赶路，快要到家的时候，李泓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认谁就这样，连着走了两天的山路，身体也吃不消。

  “泓生叔，这一路实在是太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不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走吧，春娘，我带你回家.....没有我在的话，村里那些人怕是会变着法的从你这里占便宜.......”

  “那就麻烦泓生叔了.......”春娘抿抿嘴，知道李泓生说的都是对的。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是什么性子，自己小的时候，可是领教过，这么多年过去，肯定会变本加厉......

  .......

  越往李根生家走，春娘的心就越慌。别看春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坚强的很，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这样大的事，能不慌嘛。

  “哟，泓生啊，你倒是个尖的，竟然去把春娘给弄回来......”

  村里好事的大婶，看到跟在李泓生身后的春娘，眼睛咕噜一转，挑拨离间的话脱口而出。

  “六婶，我爹走了，我当闺女的自然是应该回来披麻戴孝的......要不是泓生叔跑这一趟，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怕是等我知道的时候，我爹都已经入土了，那我这辈子总归是有个遗憾在身边，这件事真的要太感谢泓生叔了......”

  不管李泓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冲着人家爬了一天的山路去给自己送信，春娘都要领人家这个人情。

  “嗐，倒也是......”六婶有些尴尬....

  “好了，快别聊了，春娘，既然你回来了，赶紧进去看看你爹.......”一旁的三婶连忙插话。

  “哎，好.......”春娘跟在三婶的后面进屋。李家院子里围着不少人，一部分是来帮忙的，一部分是来看热闹的。

  春娘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堂屋的正中间，两条板凳上躺着一个用草席包裹的人，而李夏德正麻木的跪在门口，烧着纸钱......

  “爹！”到底叫了十几年的爹，春娘的悲伤，再也忍不住，哭泣着上前......

  “爹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回来了，春娘我回来了哇，爹啊......”

  春娘趴在李根生的尸体上，哀嚎......

  看着这般痛哭流涕的春娘，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有些余心不忍.....

  “春娘，你看开点，人总有这么一遭.....”

  “是啊，春娘，你快别哭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让你爹入土为安......”三婶上前扶着春娘。

  但是悲伤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又怎么可能说不哭就不哭呢？

  而跪着的李夏德看到大姐的瞬间，本来麻目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光，但是看着春娘放声痛哭的模样，李夏德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李夏德是那种默默的掉眼泪，和春娘的大声痛哭完全不一样，所以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发现，李夏德也哭了。

  一直到春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准备给李根生上炷香，烧点纸的时候，才发现。

  “夏德，你.....你过来，姐姐这.......”春娘知道男孩子都是要面子，李夏德不想让在场的人发现他哭了。

  李夏德走到春娘的旁边，也跪了下来。

  “姐！”李夏德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没事了，夏德，姐姐回来了，不要怕......”春娘安抚道。

  “嗯....”李夏德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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