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沉默了一分钟的样子。

  诸葛玘诺先开口：“你刚刚闭眼的时间里，感受到什么？”

  “没什么啊。”米贝回答。

  “喂，聊天不是这么聊的。说实话，我其实也不太会聊天的，所以特地搬出这些私人珍藏的东西，就是为了开个好头。”她有一点点埋怨。

  “哦哦哦，好好好，那你说说，你感受到什么。”米贝笑了，人也轻松了。

  诸葛玘诺：“隔离！外面和里面的隔离。”

  又安静了一分钟，米贝说：“我也是。”

  诸葛玘诺：“像不像你们明星的生活？一面光鲜热闹，一面安静孤寂？”

  米贝不认同：“我不是什么明星。”

  诸葛玘诺：“可那十多万人觉得你是啊。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互动。现在很流行直播，你看我这么不会聊天，做直播会被嫌弃死吧。好的坏的话，我都看过都听过。与其被人评头论足，不如自己做自己的事。”米贝说完有点后悔，他其实并不想和外人说这么多。他怀疑是不是这个精心布置的正式的环境里有什么“吐真剂”，是这茶，还是香薰？

  诸葛玘诺没有留心米贝心里的怀疑，而是继续闭眼：“你要当艺人，当明星，接受万人的瞩目，就要有勇气接受评头论足不是吗？坏的看看就过啦。你有这么多喜欢你的人，多看看他们。”

  米贝开始保守：“嗯。”

  “还有，你不会聊天？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我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有一个明星会在我家，在我对面和我聊天。”诸葛玘诺看出了米贝的失落，想必是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她不知道。

  所以她不想继续让他再次翻出这些不好的回忆，还是对着一个陌生的人。只好转换话风：“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太赏心悦目，我都不想睡觉了，就想盯着你看。”

  显然，她的这个招数奏效了，看着米贝微红的小脸，她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轻浮走火。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个不要脸的老阿姨，这么挑逗一个纯情小男孩。

  于是立刻倒了一杯果茶，舀了一小勺蜂蜜，搅拌，递过去：“尝尝？”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你，说说你。”米贝语言组织有些混乱，“好喝。”

  诸葛玘诺：“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来的路上不是都说了吗？”

  “你恨他吗？”米贝问得小心翼翼，比起在这段谈话中暴露自己，还是多谈谈她的事比较好。

  “你说我前夫？”诸葛玘诺完全没有觉得他们两个可以好到聊这种话题的程度，所以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回答，“你看我过得像个怨妇吗？”

  “你们为什么离婚？”米贝很快问出口，但很快后悔。因为他确实没从她的状态里看到任何弃妇的悲凉气质，就想到离婚或许不一定是男方的错，那他这问得就很唐突了。

  诸葛玘诺并不在意：“他出轨了！”

  “他出轨，你也不恨他吗？”既然开始了，而且过错方不是她，米贝就想更多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诸葛玘诺摇头。

  “你不爱他吗？”米贝继续问。

  “为什么这么问？”诸葛玘诺反问，“必须要恨才算爱过吗？”

  米贝被问住。

  诸葛玘诺：“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伤心难过了一段时间，但是我有两个孩子啊。我要为他们努力啊。我早就不属于我自己了。”

  诸葛玘诺：“难熬吗？那段时间？”

  诸葛玘诺：“我想～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还是有关心我的人的。我没那么惨。再说白天工作晚上陪孩子，也没那么多空难熬。如果要说有，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舔伤口，感觉自己很失败。”

  米贝：  “你很好。”

  “我知道。”诸葛玘诺自信地接话，然后灿烂地笑开，“在我想明白了一些事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其实很棒！”

  米贝：“什么事？”

  诸葛玘诺：“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出轨之后。”

  “出轨嘛！为什么？没有新鲜感，不爱了，或者不是不爱，只是动摇了，然后没守住。”

  “不是我不够好，是他不够好！我为什么要用别人得不好来惩罚自己呢？”

  诸葛玘诺一句句说着，和对黄苍染不同，那时候她还只有被安慰的份。现在的她已经想通了人，升华了，但是现在也没有人来问她关心她这些事了，在别人的世界里，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去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理由的，就愿意和米贝分享，他问什么，她都愿意慢慢回答，说出内心话的那种回答。或许，也不是对他分享，而是她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倾诉对象，什么都可以说，也不用考虑他能不能听懂，不用考虑她说的话，会影响他的情绪。

  她和他，更像两个陌生人，在特定的时空里交汇，吐露心声，第二天回到自己的世界，不用担心说出的秘密被泄露。

  “他不会想到责任吗？毕竟你们有孩子。”米贝又问。

  诸葛玘诺：“他没有对这个家庭负责，是。这他很不对。”

  “但是，作为一个人，他又有多错呢？”

  “就算我自己，我也不能说一生只爱一个人。人，七情六欲，爱恶憎欲，变化无常，连时空都在轮转，白云苍狗，什么都会变换，凭什么要求人的感情不能变呢？”

  “人活得像个人点，不好吗？放过彼此，各自幸福，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他问，她都不了解原来她已经放下得这么彻底。

  米贝：“那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如果不是离婚，我还会过着所谓的幸福的生活，还是贤妻，还是良母，还是大人眼中的好女儿好儿媳。”“但你发现了吗？我所有的幸福里，没有我自己。”

  “现在不一样了，有我的事业，我的孩子，我的时间，我不再依附，也不用在等待和‘期盼别人能做到什么’中过日子了。我好像拥有了我自己。这种拥有我曾经有过，但那时我不懂，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但失败的婚姻让我知道了，让自己属于自己是多么珍贵。”

  “还有，我还有属于我的意外收获……”说到这里诸葛玘诺向米贝挑了个眉，害羞得米贝转过头去，“我是说能有这种机会进剧组认识你们，有什么不好？”

  米贝平复了下心里异常的波动：“我明白了。现在这样是挺好的。以后再拍一些戏，生活会有很大改变。”

  诸葛玘诺：“改变？现在的生活让我很舒适，不想再有什么大的改变。再拍戏，不会了，体验过就好啦。我想我唯一还要努力的就是拓展一下生意，给那俩小子当高富帅的机会。然后喝喝茶，看看外面的暴风雨。自己享受安宁。”

  米贝：“说得像要退休似的。”

  诸葛玘诺：“你真是个孩子！能现在退休的话，我现在都想退，这样的平静多难能可贵。”

  米贝明显不服：“我？孩子？幼稚的是你。才几岁的人，才经历了多少，就追求所谓的平静。自以为的老成，才是幼稚。”

  居然会反抗？诸葛玘诺也不想争辩太多：“对，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有些事你太小了，你还不懂。”

  米贝：“是你不懂。人生总是有无限可能。”

  “留给你们年轻人咯。”诸葛玘诺说着拿起茶杯轻轻一碰，然后递给米贝，“对了，你微博准备什么时候更新啊？20万的时候，发福利吗？”

  米贝：“更新，福利，没有这么多人会想看吧，我没想好，再说，20万，没有这么简单。”

  诸葛玘诺：“谦虚了。你们公司给你什么规划吗？考虑过上综艺吗？”

  米贝：“对了，刚刚我看见手机里有你的号码，我可以存吗？”

  ……

  一段越讲越干，却神奇地坚持到凌晨三点才结束的风雨中的对话。

  她还想说，大起大落后，好累。累到想摆烂退休。

  他还想说，这种累，他明白。但是，想的没这么简单能做到。还是要积极地调整好自己，时刻面对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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