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这话说出来，最先惊讶的是阿纳。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后面工厂的方向。

  他们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

  陆毅川发出一声冷笑，“你这人真的很厉害。”

  对面说：“我没功夫在这里跟你瞎废话。要是想保住这一大一小的生命，你就必须得替他们死。”

  “至于死法呢。”对面阴暗的笑了声：“肯定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撕掉我，要让你受尽折磨，慢慢的分割你的身体哦。”

  陆毅川只是放荡不羁的冷笑着，什么话也没再说。

  如果真的能用他的生命换回小小的平安健康，那么他甘愿牺牲自己。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了30多年了，够了。

  至于小小以后会怎么办？

  陆家老一辈还在，他们肯定不会让他们的亲孙女儿流落街头。肯定会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她。

  一会儿后，陆毅川说：“好。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什么都愿意做。”

  与此同时，工厂的二楼。

  小小跟女老师的耳朵上都塞了耳机，刚才陆毅川和那人的对话都被他俩听了进去。小小声嘶力竭的哭泣，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出涌。脊背抽泣着，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

  她嘴里反复呢喃：“爸爸对不起。”

  这五个字反复呢喃着。

  就好像小小不会再说其他的话，只会说这五个字似的。

  她多想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啊，可是她试着用牙齿咬嘴唇，却极为的疼痛。疼痛告诉小小，这是真的，不是在梦里。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那个人分明就是想要他们一家人的命，不可能让她活着出去的。

  “爸爸对不起。”小小哭着。

  一旁的女老师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小。

  在这场“赌博”里，他们都是被下了注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无缘无故的被卷入了一场豪门恩怨当中，还是在快要濒临死亡的阶段，不管换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是会吓得腿软，甚至晕过去。

  而女老师，从头到尾只是刚开始，因为胆怯而嚎叫了一阵，后面就变得特别的平静。直到小小的出现，她又再次开始紧张惶恐了起来。

  他们大人没事，可是小孩子见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给心理造成影响的。

  “小小。”胳膊上的绳子绑的很紧，女老师脸色有些不好，吃力的说：“别哭了。”

  说着，女老师又看向了楼下。

  “你爸爸往来走呢，走的近了，会看清楚你在哭，他会很自责，会失去理智的判断。”

  小小看向女老师，身子抽泣的幅度很大，哽咽着说道：“老师……您……对不起。”

  这是今天小小说的最多的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把你卷入了这场事里。

  对不起。

  女老师吃力的挪动着身子要往小小跟前走，可就是怎么也动不了。绳子太紧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女老师放弃了挣扎。

  她说：“小小，你没对不起任何人，你不要哭了。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小小说：“……爸爸会死吗？”

  这件事情极其复杂。

  单单从那人的话里就能听出来，他这次非得要了陆毅川的性命。这次绑架他们两个，也只是为了利用陆毅川。

  女老师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好半晌后，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放心，陆先生会平安无事的。”

  “真的吗？”小小的眼里充满了渴望。

  女老师犹豫了两秒钟，慢慢的点头说：“是的。”

  又说：“所以你现在不能哭，你一哭，陆先生心里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乱了方寸。你是知道你爸爸的能力的，也知道他非常聪明，一定会把我们平安无事的救出去。所以现在我两个最主要的做的就是安静。我们平静了，你爸爸自然会平静下来。”

  小小点点头，试图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眼眶，义正言辞的认真说道：“我不能哭，爸爸说过了，不论做什么事情，除非到了非常疼痛的点才能哭泣，就绝对不能哭泣。”

  女老师欣慰的点点头。

  陆毅川一个大男人能把女孩子拉扯的这么利落干净，又这么的有勇气，身为一个女人，她很佩服。

  陆毅川走过来的时候，抬起头看二楼。

  见小小冲自己轻轻的微笑着，他便也回了一个微笑。

  有了这个微笑，不管里面的人怎么折磨他，他都会保持神智，带小小走出这里。这是陆毅川一定要做到的。

  “小小。”陆毅川朝二楼上喊。

  小小疯狂点着头，喊：“爸爸。”

  陆毅川说：“别担心，爸爸没事，爸爸一定会带你风风光光的走出去。”

  这话说罢。

  陆毅川耳朵里插着的耳机传来了一声讽刺的笑容。

  那人说：“你还想着今天能出去啊？真的是异想天开了哦。”

  忽然想到了什么，电话里传来了拍手的声音，说道：“对哦，到时候你的宝贝女儿是提着你碎成渣一样的尸体，风风光光走出去的，这理由也能说得通。”

  阿呐：“……”

  阿呐眉头紧了紧，领着陆毅川断指的盒子不自觉的收紧了起来。

  陆毅川没有搭理耳机里人说的话，自顾自的对小小说：“你相信爸爸吗？小小。”

  小小再次疯狂的点起了头，那张脸上洋溢着最明媚温暖的笑容，喊着说：“我相信你爸爸，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爸爸，你是我最爱的爸爸。”

  听到这些话，陆毅川心里暖洋洋的。

  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小的存在让陆毅川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非常非常的爱他，希望他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为他而活的，也希望他长命百岁，活的精彩。

  这就已经足够了，很知足了。

  陆毅川眼眶湿润了，心里涩的难受。

  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跟他的宝贝女儿并肩走出去。

  陆毅川说：“小小，你就把今天当成是一个噩梦，梦醒了，这些画面都会从你脑海里通通消失。这些肮脏杂乱的画面，爸爸不希望你看到，你能懂爸爸的意思吗？”

  “让他们废什么话呢！！”

  忽然，那人的声音又出现在了阿呐的耳机里。

  其实阿呐，还是很想听听小小是怎么回答陆毅川的话。

  他想知道小小有没有听懂陆毅川话里的意思。

  阿呐装作没听见一样，静静的等着。

  一秒过后，两秒过后，三秒过后，小小还是没有说话。

  这可把阿呐等的急死了。

  一边是老板催促着，一边又想听到小小的回答。

  “阿呐你在搞什么？快点把人带上来！”耳机里再次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阿呐没办法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陆总。”阿呐看着陆毅川喊。

  闻言后，陆毅川再次冲小小甜甜的微笑了一下，然后看都没看阿呐一眼，就走进了废旧工厂。

  “……”

  这样的态度，阿呐能理解。

  也没有怨气。

  是他先对不起陆毅川再先的。

  陆毅川走到头发现前面没有路，左边和右边都有上行的楼梯，

  他站在原地踌躇着。

  就听阿呐说：“陆总，这边。”

  阿呐指了指右手边的楼梯。

  陆毅川接着继续走。

  废弃的旧工厂里没有人，只有机器响动的声音和肆意的风飘动的声音。

  阿呐想给陆毅川个解释，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走到二楼。

  陆毅川看四周，早已没了小小跟女老师的身影。

  陆毅川脸色很平静，又上了三楼。

  来到三楼，他还是左顾右盼着，还是没有看到想见人的身影。

  那人是想陆毅川死，更想他亲近的人目睹他的死亡，肯定会把他们送到一个完美无瑕的角度观赏。

  “陆总。”阿呐忽然出了声，关掉了耳机的开关键。

  陆毅川停下了脚步。

  阿呐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您现在上去，就是以前自寻死路了。”

  “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陆毅川讽刺的说，眼神却很平静，像在阐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阿呐得心揪着疼了一下，说：“您别这样说。”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阿呐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垂下了脑袋。

  千言万语，好多话都在心里压着，他没办法说出来，尤其是在这个场合里。

  陆毅川说：“既然选择了你眼下走的这条路，那就走下去，别回头，阿呐。”

  然后，陆毅川就继续往前走。

  而阿呐，却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好久好久。

  还要往前走，别回头。

  陆毅川是想说他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吗？无论他现在做出怎样的选择，陆毅川已经给他判了死刑。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既然选择了，哪怕是错误的选项，都要往前走。即便知道前方的路会让自己痛不欲生，也还是要往前走，自己的选择，自己将受着这份后果。

  陆毅川来到了顶楼的天台。

  天台距离地面有十层台阶的高度。

  要是从这里摔下去，指定会活不了，要是能活，也指定落个半身不残。

  那就跟个废物没什么两样。

  陆毅川推开天台的门，一道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黑漆漆的工厂瞬间有了亮光。

  陆毅川出了天台，天台上只有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面前只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凶器。最中间放着一个实木的凳子。

  忽然陆毅川的耳机里发出了声音。

  “你食指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想看看你把右手剩下的所有手指头都砍掉。”那人恶毒的说道，说完后发出一声开心的大笑。

  它是由什么样的变态心理吗？非得揪着人的手指瞎作妖。

  陆毅川如果没有了右手，那以后的生活会很困难，他所有的事情都是用右手来解决的。

  可是不听从他的命令，能怎么办呢？

  只是一轮加上又一轮的羞辱罢了。

  “我照做后，然后呢？”

  “然后再继续下一步动作。”

  “到哪一步的时候，你会放我女儿走？”

  “这得看我的心情和你的表现了。”

  忽然，耳机里又传来了小小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这个声音不是因为伤心而发出来的，而是被什么人掐住了她的肉才发出来的。

  “你在做什么？！”陆毅川大喊：“我说了，你动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再配合你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女儿死我也死。”

  那人笑：“真是不好意思啊陆大总裁，你这女儿不管我怎么弄，她都不发出声音，我只能用这种办法让她发出声音。陆大总裁这是生气了吗？要跟我同归于尽啊？”

  “操！”陆毅川咬的后槽牙发出咯吱的响声。

  这直接是让人把尿撒在自己的头上！

  陆毅川已然气愤不已。

  “陆大总裁是不想配合了吗？”对面的人玩味道。

  陆毅川闭着眼睛，长吁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朝凶器跟前走了过去。

  憔悴的男人给陆毅川结了身上的所有绳子，然后默默的往天台小门走。

  陆毅川挑选着面前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匕首。

  最后，在一把极小的小刀跟前停了下来。

  他拿起那把刀子，细细的观察了下。

  忽然。

  陆毅川以一记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快速的砍下了自己右手余下的手指。

  “……”

  他快的像一阵风。

  憔悴的男人还没走出去，陆毅川的手指全都断了。

  “……”

  “怎么样？”

  “满意了吗？”陆毅川问。

  对面迟疑了将近五秒钟，才反应过来。

  嬉皮笑脸的笑道：“陆总裁这手法真的是太绝了，正常人眨个眼睛的速度，你就已经解决完事了，这样的手法当黑手，可真的就太吃香了。”

  陆毅川没有耐心继续听他讲废话。

  于是打断了那人的话说道：“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下一步要我怎样？”

  “下一步……我想想。”

  小小本来是要全程闭着眼睛的，可身边的几个黑衣男子硬是把她的两只眼睛用手拍开了，让她直视着大电视机前的画面。

  她将陆毅川刚才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爸爸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疼痛的表情。

  小小仿佛心里在滴血。

  陆毅川没感受到的疼痛，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

  他们是同为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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