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好吃，”周逾吃完一筷子面条，回味地眨眼，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调皮，“还是有老婆在身边幸福。”

  “说得好像庙里和尚一样可怜，去过医院找你，听护士说每天都有美女们相伴，羡煞旁人。”柳小妙握着筷子，盯着他的脸。

  听这凉凉的语气，显然是不喜欢许雅雯去医院陪护。当时以为马上就能做手术，不想让她承受压力，才会有所隐瞒。

  马晨阳常说，女朋友要多哄哄。哄得眉开眼笑了才能每天其乐融融。这一招到底好不好用，他也得硬着头皮上阵了。

  “老婆大人，我错了。心甘情愿受罚，罚什么由你定。”

  “哦？”她似乎较了真，“今晚的碗筷全部你洗。以后所有的家务你来干，如何？”

  宿管阿姨那些男女平等的话，淳朴有趣。细想起来也不无道理。趁机拿来试探他的心意。

  “好啊，躺床上太久，四肢不勤，正好需要多活动。”周逾不但不恼，还应得爽快。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一只大熊猫，需要重点保护。”柳小妙端起碗，哧溜哧溜地扒拉面条。

  香是香，就是嫌淡。在网上查了，心脏病不可吃得太油太咸。

  汤里搁了酱油，盐都只敢按粒来放。迫切想从冰箱里拿一瓶豆豉辣椒酱。

  她困惑地盯着他面前的空碗：“清汤都能狼吞虎咽，真的不觉得太淡了吗？是饥不择食，还是纯粹为了哄我开心？”

  “知道你是为我好。大夫在出院事项上也写了要低盐饮食。”周逾表示很理解。笑容也很真诚。这才放了心。

  很久没回来了。洗碗的动作也生疏了。连着“呯呯”摔烂两只汤勺。

  看着他弯腰捡拾金碎片的窘态，柳小妙连忙拿来扫帚和撮箕，三下五除二搞定。

  “大少爷，不敢让你干活了，旁边歇着去！”她收拾完，立刻要把周逾从厨房“请”出去。

  “还没洗完呢。架子上的碟子都落灰了。我挨个重新冲冲。明早才好用。”

  他站着不动，也不要她来接手。仗着身高优势，抱了六个白瓷碟子下来。摆在水槽边。碟子有些晃，看得柳小妙捏了把汗。

  “再摔烂，就没餐具了。”她故作生气，竖起眉毛来“挑刺”：“哎，我洗得比你干净，还不这么浪费水呢。”

  “好吧，不洗了。”周逾红着脸，退出了厨房。在客厅里待着闲得慌。碰到卧室的门开着，就迈了进去。

  床头柜擦得很干净。连卡通闹钟的玻璃壳子都亮得像个水晶球。

  蓬松的枕头和柔软的被子，安静地卧在床单上。

  灯光下，粗看上去没有变，可直觉又告诉他，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周逾的呼吸紧了起来：许雅雯上门帮忙做卫生，可能就整理过吧？

  动一下客厅或厨房浴室的东西，尚且能原谅。碰了睡觉的床，谁的心里都不舒服。

  被窥了隐私，难怪柳小妙会出手打人。他怕她待会进来又生气，手忙脚乱地拆了床上四件套。统统卷成一团，塞进特大号的垃圾袋。蹑手蹑脚溜到门口，丢进了垃圾桶。

  拉开衣柜，搬出一套全新的。正当埋头铺床，耳边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以为你洗澡去了，原来在卧室。这么早就要睡了？”瞥见他手里拿着淡紫色的枕套，柳小妙的笑容就从自然逐渐变得僵硬。

  床上的那一堆全部没了踪影。像残云被狂风卷到了天边，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我在弄枕套......”周逾的声音很低。灵活的双手也笨拙起来。简单的枕头，弄了十来分钟都套不上。

  她从而断定，自己的男人确实是心虚了。

  “你弄反了。”她淡淡地提醒完，大步走了出去。半秒都不想多待。要是平时，一定夺过来，哈哈笑着帮忙。现在，这一摊子就由他自己去善后。

  卧室不但换了床上用品，连空气消毒机也开了。周逾继续在忙碌，也不知是假忙还是真忙。

  客厅里没开灯。柳小妙闷闷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全然不知播放着什么。脑子里很凌乱，心里的气也在攒着。

  “急着抹去另一个女人留下的痕迹？你倒是好好解释给我听——”

  “我相信你不渣，但是，我们之间，从这次住院到出院，很多地方都没讲清楚——”

  心烦意乱，她决然站起。拉开阳台门，迎面去吹西北风。

  不知过了多久，脖颈处忽地暖和起来。

  回头看竟然是周逾走到身后，一把抱紧了贴在胸前。他抱得很忐忑，生怕怀里的人会逃走。

  “老婆大人，我们洗洗睡。太冷了，当心受凉！”

  “我要看剧。”柳小妙坚定打断了他的请求。回到电视机前，抬眼看屏幕，瞬间一愣，继而脸上一顿燥热。

  “这剧挺烂的，烂到爆。”她尴尬地拿起遥控器，用力一摁，关掉屏幕。

  纠缠不休的男主和女主瞬间消停。都什么年代了，言情剧还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烂梗。

  狗血的套路，夸张的演技，简直不堪入目。自己肯定昏了头，看什么都麻木。居然还放任他们颠了一个多小时。

  “我住院学会了早睡。出来了很感慨。今日起，不做夜猫子了。”周逾只字不提那尬死观众的电视剧。她也就厚着脸皮当没发生。

  洗漱完，躺床上，枕头上的香气又引起她的不悦。

  薰衣草的味道？我可没买过香水。难道是......

  许雅雯在浴室留下的一根长发，渐渐浮现在眼前。打扫卫生，又不是三伏天，不可能出汗。即使出了汗，也没有理由在这里洗头洗澡。

  洗换的衣服用谁的？洗澡过程有谁在？为什么今晚周逾从系主任那边回来，面色如常，也没有主动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可细想，否则要疯。

  片刻之后，周逾裹着浴袍回到床边。发尖湿漉漉，眼神迷离。目光扫过她的脸，像极了火烤。

  “我们要不要......”柳小妙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主动按住了他的手背。很温，很湿润，像极了夏天荷塘边吹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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