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回收站，人头攒动，垃圾被翻了又翻。

  平时几分钱一斤的废纸堆在角落无人问津。

  这几天天还没亮，回收站门口就排了好长的队。

  高中课本和学习资料哪怕卖两毛钱一本，也早都被一抢而空。

  更别提针对复习最有用的一本书——《数理化自学丛书》，竟是被卖出一块钱都有价无市。

  看守废品回收站的老人，看着又是一批来找书的青年们，不禁摇头叹气。

  “我这里早就被翻了八百遍了，有用的都被别人买走了。就是再翻也是耽误时间。”

  来找书的青年们闻言都满是绝望。

  “那可怎么办，本来时间就不够，没有书就没有指望了…”

  “唉，看来这里是没有了。”

  “我也抱着先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大家动作那么快。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有人在黑市上买到了这本书。不知道是真是假，要不咱去黑市看看。”

  …

  此刻的黑市上。

  徐闲和黑子刚抱着一摞书出现在巷子里。

  就被一群早已急得团团转的人围住。

  “终于来了！快快给我拿一本。”

  “一块钱一本是吧？我先来，先给我拿一本。”

  “还有我，我今天都来了三趟了，昨天和前天就没买到，今天得先给我！”

  “还有我！我要两本！”

  “我要五本！”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徐闲担心会惹来红卫兵。

  赶紧压着嗓子道：“都别吵了！等把人招来了，就一本都没有！排好队，一个个来。”

  徐闲计数，黑子递书。

  他们今天陆陆续续搬了八百多本宴枭联系装订成册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每次一拿过来就一售而空。

  有人上赶着给他们送钱。

  他们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钱这么好赚。

  上次卖粮都是赚了个名声。

  这几天，光卖书都卖了两千了。

  他们只盼望着宴枭赶紧带印好的书来，好抓住这个时机。

  等人走干净，徐闲怀里抱着一个装毛票的布包，用胳膊肘撞了一把旁边的黑子。

  “嗨！你说，咱宴哥真是厉害了，居然能有印刷厂的路子，这书印出来，咱们可又做了一个得名声的好买卖。”

  黑子正在默默的收拾地上的麻袋，闻言先是抬头看了下周围，又斜睨了他一眼。

  “你再大声点，最好让大家都听到。看看明天你得到的是名声还是短暂的余生。”

  徐闲：……

  …

  宴枭复印的书足足在黑市供了一个星期。

  到第七天，来买的的人已经不多了。

  宴枭便跟黑子及时叫停，决定这书就到此为止不再印了。

  即使是这样，这些天也整整卖了三千本出去。

  要不是真金大洋在手上，他们都想不到这个小镇会有这么多参加考试的人。

  当然也不光都是白岭公社，附近的几个镇子闻声而来的不是没有。

  小镇上，村子里，随处可见都是捧着书求知若渴的青年。

  这一阵读书的热潮，刺激的徐闲头脑一热都想跟着凑个热闹了。

  不过他自知自己没那个天赋，毕竟他书都没读过几年。

  要不是跟着宴枭赚了几年的钱，这会儿指不定在哪旮瘩待着呢。

  …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流逝。

  令人备受折磨、苦不堪言的复习生活也终于要画上了句号。

  温卿禾和宴枭一大早就起来了。

  今早要坐拖拉机去县城考试。

  同行的人大多都是村里上过高中的年轻人和下乡的知青。

  等温卿禾到的时候，唐玲玲和封铁柱已经坐在拖拉机上面等他们了。

  “卿禾！快来，坐我这里，特地给你占了位置！”

  唐玲玲把她座位旁边放的包裹往封铁柱怀里一塞，就呼唤温卿禾赶紧上来。

  “好的，等我啊。”

  温卿禾把手里捏着的鸡蛋饼用嘴巴咬住，攀着车斗搭着脚就想往上爬。

  身后的宴枭眼皮子跳了跳，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调皮，我来。”

  说完直接一掐腰就把小姑娘给提上去了。

  他手上借着力，一个纵身跳上来紧跟其后。

  成功上来的温卿禾，咬着饼子直接凑过去坐在唐玲玲旁边。

  这会儿拖拉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人赶过来。

  唐玲玲给温卿禾留的位置又是个角落。

  此时两边都坐了人。

  等宴枭上来，温卿禾周围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只想跟媳妇儿坐一起的宴枭，脸色一黑。

  还是封铁柱眼尖的看到车上没了宴枭坐的位置，赶紧往旁边挤了挤，勉强挤了个空位给他。

  宴枭走过去刚坐下，拖拉机就摇摇晃晃地启动了。

  每次出门要么坐牛车要么自行车的温卿禾，头一次清醒着坐拖拉机觉得很新鲜。

  一边和小姐妹聊着天，一边欣赏路边还未被未来工业污染的风景。

  一点儿也没觉得颠簸。

  倒是和温卿禾相隔两个人的宴枭，频频回头看着媳妇儿，生怕她坐的不舒服。

  大概是宴枭的存在感太强，他的视线又丝毫不加掩饰。

  两对颜值不错的夫妻坐在一起。

  这会儿一车的人紧张的气氛都舒缓了很多，有人起了心思，忍不住对着封铁柱和宴枭打趣儿。

  “宴同志，铁柱兄弟，你们都是陪媳妇儿去考试的吗？

  封铁柱：“不是啊，我们也是一起去考试的。”

  那人眼底惊讶，“你不是只读了初中吗？”

  封铁柱挑眉，不以为然：“初中怎么了，又没规定只读初中不能去。”

  方才问话那人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嘴上也意味不明的笑道：“是没规定，可你别是怕媳妇儿跑了吧！哈哈哈…”

  封铁柱突然一阵牙痒痒：“瞎咧咧啥！你媳妇儿跑了，我媳妇儿都不会跑！老子就是去考试的！”

  “嗤，谁信呢！”

  “嘿，你不服气是吧？那咱就看看谁先考上！指不定你还不如我呢！”

  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就看！我就不相信，你个初中文凭还能上大学！我看你就是嘴硬！”

  知青在村里嫁娶安家落户不算啥稀奇事。

  但这一个多月来，家里和那些知青结婚的。

  都怕万一考上大学回城了，会抛妻/夫弃子。

  有的甚至把知青关家里不让出门，不让看书复习。

  这个月也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事，每次都是找大队长去协调，他就不信封铁柱不知道。

  这会儿只当封铁柱好面子，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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