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门，还在饭桌上盖了早餐，等李长安和九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副温馨的景象，两人头一回被这样细致地照顾，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李长安拿了两人碗筷一同坐下后，对着九黎颇郑重其事说道：“就住他这里三个月，我们最后不会住太舒服不想走了吧。”

  九黎夹着油条狠狠放嘴里咬了一大口，入口香脆，没接话，两人坐在饭桌上用完了这顿格外陌生又温暖的早饭，站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九黎才说道：“不会。不过以后不和他吵架了。”

  李长安用一副真难得的眼神看着他，这种话能从九黎嘴里说出来，那真的算很不容易。

  两人收拾一番就打车到于山青葬着的墓园所在地，门口还有卖花的小店，就准备去买两束花，李长安双臂各夹了一大束白百合和白色菊花从花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天上都被乌云遮住了，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时候，一点也没有晴朗的感觉，反倒让人感觉格外沉闷，空气里满是水汽带着种沉溺的窒息感。

  李长安问过门口殡葬人员确认了于山青墓碑所在地点，原本打算就这么上山的，结果李队长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等我一下，我十五分钟就到。”李长安接起电话就听到这一句，电话就挂断了，听电话里传来的背景音，他人大概已经在路上了，那就等他一起上去吧，免得之后查案漏掉什么还得再跑一趟。

  九黎看了一眼天色，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要下雨了，要买把伞吗？”

  这两人虽不会因为淋雨生病，可是沾水的衣服贴在身上总归是不舒服的，两人一边走去买伞的途中，顺便多聊了几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长得像我的人，你怎么想？我这几天思来想去都想不通那人是谁。”李长安随便挑了两把伞，掏手机付钱的同时开口说道。

  九黎顺手把两把伞接过后回道：“我当时闻到的味道确实和你很像，但是又不一样，她身上阴气非常重，一股死人的味道。”

  付过钱后，李长安走出店门才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样说起来更加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去寻了，皱着眉道：“死人的味道？什么意思？那她拿我的刀做什么？早知道之前在刀上附上追踪符或者什么阵了，现在刀丢了都不知道从哪找。”

  九黎倒是一脸平和道：“我觉得她会来找你的，因为她灵魄不全。”

  李长安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说？”

  九黎撑起一把伞举过头顶，将两人罩在伞下接着道：“她变成你的样子又拿了你的刀，加上警局那天故意和你对峙，感觉像是想成为你的感觉。”

  李长安原本一起走在伞下的，被他这话炸的一愣一愣的，脚都站住不走了，讷讷道：“我？为何？”

  九黎轻轻在她后背一扶，安慰道：“没什么好担忧的，总归是她着急要来找我们，我想泰山婆婆让你出来住也是为此，住在她那里，那个人不好下手或者说不好再次上门来寻你。”

  李长安思索了一番，点点头，眉目间终于舒展一点后道：“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住下了，就等她上门吧。”

  两人从小店再走回墓园门口的时候，李队长刚从车上下来，看到两人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李队长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熟练的点火，这就已经抽上了。

  ：“走，上山去，你们俩知道位置吗？”他一副桀骜不羁的样子开口，还朝着旁边吐出几口烟雾。

  李长安挑了一下眉毛，用手指了指远处园区入口的一个牌子：“进去以后禁止吸烟，李队长，你还是在这吸完比较好。”

  狠狠吸了两大口以后，烟卷很快只剩一个尾巴，把烟扔到脚底下用鞋子按灭了烟头，本以为他就直接走了，这人居然还捡起来走到旁边垃圾桶扔掉。

  ：“既遵纪守法，又带着违和感，真不愧是你啊，李队长。”李长安看他这几个动作后给出了最终评论。

  李队长对她这熟悉的冷嘲热讽已经有了极强的免疫，路上一笑了之。

  看着他俩手里还抱着花，李队长走回来后就问：“我要不要也买一把花？还有你为啥一直叫我李队长，你又不在我队里，以前就想说了，直接称呼名字吧，李渭水。”

  喊名字这件事，原本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那名字从他口中轻描淡写而出的一秒，莫名其妙的听在李长安耳朵里，被无限拉长，就好像有人曾经也在很久以前说过同样的话，她被这话撞的有些晕乎乎的，还是一旁九黎见她眼睛无神，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好，李渭水。”

  此时下起了小雨，雨点滴在水泥地上，一点一个圆圈，把所有原本混杂的沸腾的情绪，被这雨中的白噪音全部浇息。

  九黎把手里多出的那把伞放到李渭水手上，揽过李长安说道：“走吧，进墓园。”

  三个人就沿着矮坡从墓园底下往上走，沿坡的青石板阶梯旁是一排一排的墓碑，因为形状不一，错落的垒在整片山坡上，从上往下看的时候尤为壮观，三人终于寻到于山青的墓碑前，上面贴了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与旁边稍显锃亮的黑色大理石墓碑相比，于山青的墓碑明显小的多，简朴的多，是一块极普通的白色石英石墓碑，而且应该许久无人打理了上面积累的灰被雨水浇的形成了一股股黄色泥水，从墓碑上往下流，黑白照片上的她嘴角带着微笑，看起来像学校的证件照，隐约能看出是校服的式样。

  ：“不是清明节扫墓的人也这么多吗？”李渭水站在青石阶上，看着四周说道。

  从上面下来一个人，面带惊恐的看着他，那人路过他往下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李长安扶额朝他招手道：“李渭水，过来！”

  李渭水一脸的不理解，刚刚那个人为啥这样看自己，他说错什么了？

  ：“你之前在警局的时候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或者特别的人？”李长安耐心的询问道。

  ：“没有，怎么了？”李渭水还是不明白。

  李长安和九黎两人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后，用手指了指在雨幕中的墓碑群说道：“你看到的不是人，是还有执念存留此世不愿转生的鬼魂。”

  李渭水身子抖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刁在嘴里，突然想起墓园禁烟，他又把摸出的打火机捏在手心里了，这样一番动作下来才能张口说道：“等下，也就是说，我和你在同一个地方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们？”

  李长安点点头，她继续说道：“而且因为下雨天，阴气更重，你眼中所视会更加清晰，一般这种统称灵视。”

  李渭水感觉自己三叉神经一跳一跳的，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看到的这满山站着的人，全是鬼，他举着伞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巡视了一番后，长呼一口气，看了眼自己再看了一眼李长安九黎二人后道：“在我眼中，我们和他们的区别只是颜色的区别和...”

  九黎接话道：“他们已是灵魄之体，有些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得残缺不全，刚死的话灵魂还带着几分身体的阳气，死很久了就会像她这样。”说着手指着面前再次出现的于山青的灵魂。

  这突然出现的于山青，让李渭水头皮一麻，他现在还没法抽根烟压压惊，感觉自己昨天刚建立的那一点抵抗力此刻荡然无存。

  只见于山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墓碑，然后缓慢的摇了摇手。

  李长安走上前站在墓碑旁边左右看了看，被雨水冲刷了一些泥土后，隐约能看清整个墓碑底下的小字。

  家妹于山青，五个字，连几年出生几年去世都没刻上去，这墓碑太简洁了，两边的墓碑上都刻满了出生年月和卒日年月，甚至立碑人的排名皆清晰可见，而于山青这块墓碑上太过于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陋了，那样家大业大的于家，会吝啬到这个地步，给自己唯一的妹妹刻墓碑都这样粗心吗？

  李渭水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用手把墓碑上还残留的泥水擦干净，光洁的墓碑上确实只有五个字，也只刻了五个字，甚至他还转到墓碑后看了看，一般人也会在墓碑后刻一些铭文，类似父恩如山，母爱似海之类的感怀碑文，而于山青这块墓碑背后光洁如新，一个字都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吧，墓碑之上中榜就刻了五个字，旁边什么字都没有，别说碑文了，立碑时间立碑人一个字都没有刻，这也太简朴了，这不是于笑兰唯一的妹妹吗？他家之前调查的时候，父母双亡，就这一个妹妹，死了也太糊弄了吧。”李渭水为此已不仅是不解了，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隐怒。

  李长安想了想，这才是于山青想让他们查的事情，她看着比昨日又消失了一点的于笑兰，肯定地说道：“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你想告诉我们的就是，于笑兰不是你哥哥是吗？”

  于笑兰半透明的脸上，终于头一次露出了微笑，即使已不能说话，不能流泪，但她此刻的表情已说明了李长安他们终于找对了方向。

  李渭水同样肯定地说道：“如果里面有冤情，一定会查清楚的。”他掏出手机给墓碑拍照记录了一下，甚至给一旁的墓碑都做了一下记录，做好之后对着李长安和九黎说道：“墓碑这边我会找人问问当时做墓碑的人是谁，于家怎么吩咐的，于家那边我的身份不好深入，有新消息我随时和你联系。”说完他风风火火的就打算走了。

  李长安给喊住了：“我和九黎会再去拜访于家，有新消息晚上回家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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