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甘棠躲也不躲，抬起手任由林父用力砸在她的手臂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林父大概是觉得没打够，又来了几下，直到邻居冲出来把他拉住。

  “唉哟，作孽噢，这是喝了多少酒？林丫头可不经不起你这么打噢。”

  “滚蛋，老子管教自己女儿，有你们什么事？”

  “林丫头，你快进去，这么晚了，可别闹了。”

  趁着有两家人制住林父，甘棠赶紧往家跑，一边到主卧里摇醒林母，一边小声唤道：“娘，你快跑，他打人了。”

  林母头昏脑涨，本就浑浑噩噩，一听这话反而清醒了几分，硬撑着坐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娘，你跟我去睡吧，我害怕。”

  林母急切地拽住她：“意儿，你爹打你了？打哪儿了？疼不疼。”

  甘棠倒吸了一口冷气，软软地靠在林母身上，什么也不说，倒是林母更加心生怜爱。

  外头的闹剧仍在继续，林父喝了酒根本听不得劝，越劝越上头，越上头越吵嚷，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整个院子里好几家人都聚了过来，还有些不知情的纷纷喊着让林母把人带回去，别让他在外面撒酒疯。

  甘棠趁着林母下床不注意的功夫，用手沾了水杯里的水往眼角拭了几下，这才和林母一同出去。

  男人看到妻女，越发威风起来：“臭婆娘，死丫头！”

  甘棠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拼了命地往林母身后躲。林父一见，以为她是知道了错，伸手又要来打。

  林母挡在中间，一双眼睛虽然有些浑浊，但却透出一股坚定和勇敢，“啪”的一下挥开男人的手，冷声说道：“闹够了没有？打女儿的事你也做得出来，再闹，再闹你就给我滚出去。”

  “臭婆娘，你……”

  “你不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你一回来，就吵得邻里不安生。”林母的身体都在颤抖，甘棠轻轻握住她藏在身后的手，给予这个母亲心理上的安慰。

  林母从不说重话，这一次是因为林父触到了她的逆鳞。

  林父一晚上被两个女人下了面子，心里自是不痛快的，可身边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他的酒意也醒了几分，再不痛快也只能忍着，推搡了林母一把便闷头进了屋。

  林母身着一件素色的衣袍，衣服被风一吹便贴着她瘦弱的身躯，显得有些空荡。

  她见男人进屋，转过头来又轻声细语地同街坊们道歉：“他喝多了，别和他一般计较。”

  “唉哟，林家媳妇，你这日子……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是啊，你这身体见不得风的，赶紧回去吧。”

  “林丫头，你以后躲着点，你爹那个人……唉……”

  待把人送走了，林母想回主卧时才发现，林父竟然从屋内把门锁上，这是摆明了不欢迎她。

  在她家，不欢迎她？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甘棠巴不得林父再嚣张一点，反正他过几天就要被人寻仇，没几天活头了。他要是真能让林母死心，至少等他死的时候林母还能少掉一些眼泪。

  甘棠凑到林母跟前，可怜巴巴地说道：“娘，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害怕。”

  林母已经不记得上次看到女儿这样依赖她的样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心中一软，声音都带着颤：“好，走，我们回去睡觉。”

  甘棠和林母在短小的床榻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她立刻又去了学院。

  到学院之后直奔老师办公室，站在办公室外头张望的样子看着很是小心。

  时间还早，她一到就被人发现了，国文老师看到她还以为她是来请假的：“林意同学，听说你母亲昨日身体不适，她身体可有大碍？”

  “她……”甘棠咬了咬唇，小声说道，“老师，我能问您借些钱吗？”

  这个世界太危险，她不得不先示弱，理想状态当然是能一次性把障碍都扫清，然后再慢慢壮大。好在她介入的时间还算早，眼下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要保住林母。

  国文老师一愣，不过显然也是知道她家里情况的，估摸着她就是要给林母看病，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取了5元，还不忘嘱咐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若是有需要，明日再来取。”

  甘棠摇了摇头，只取了1元，声音依然细小如蝇：“够了，够了，我先去郎中那儿将药方买了。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国文老师叹了口气，直接将钱都塞到了她的手里：“先应急，如果多了你再还我便是。”

  能多拿一些钱自然是好的，但甘棠强调这1元自然也有她的小心思在。林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家空有虚名。日后等她发达了，林家也别想借着她上青云。

  甘棠道了好几声谢，特意将这救命钱用手帕包起来，放到自己的小书包最里层免得弄丢，这才准备去上课。

  人多的地方就有乐子，同班的同学见着她，直接就过来打听消息。

  “林意，你母亲没事吧？”

  “要是有什么病痛，还是早点就医比较好。”

  “没错，千万别讳疾忌医。”

  关心的话里，不免还夹杂着一两条让人不悦的声音。

  “不过，林意，你家还有钱吗？”

  “听说你昨天到林家去借钱还被人轰出来了。”

  甘棠没有避讳钱财的话题，朝着对方微微颔首：“是的，没借到，所以很感谢王老师施以援手。”

  甘棠坦荡磊落的模样，反而让人不好意思继续在这话题上展开。

  孙梦晗就是这时进的教室，她下意识就上来想要把人牵走，免得再被人议论。

  孙梦晗的手刚伸过来，甘棠“嘶”了一声，迅速捂着胳膊往边上闪去，反应之大，把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林意，你还好吧？”边上有个同学问道。

  “没……没事的。”甘棠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小嘴唇抿呀抿，脸上分明写了“有事”。

  孙梦晗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飞快往上拉开她的袖子，露出的小臂上指印分明，有一处甚至都红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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