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丞相，原来......您和这位姑娘认识呐，真是对不住。”陈掌柜扯出最大的笑，点头哈腰地连连赔礼。

  真是误会大了，他今日方觉得自己几十年的老脸被土埋了。

  “发生什么事了？”里间两人挨在一块儿坐着，余清玦见燕容珏对陈掌柜似有怒气，遂问。

  “他不讲诚信，这里的雅间我本早就订好了，他却宁愿多赔钱也不愿为难官爷。”

  燕容珏故意将“官爷”两字咬得很重，扭过头颇有深意地望着余清玦。

  想到一刻钟前自己还暗骂仗势欺人的狗官，还想着要给这官爷一点颜色瞧瞧，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狗官”竟然就是他。燕容珏莫名想笑。

  余清玦内外皆是端雅清正，怎会和“仗势欺人”一词沾上边呢？那只能说明是这掌柜的自作主张了。

  闻言，余清玦微愣，转头望向陈掌柜，神情冷然：“哦？陈掌柜居然瞒着我这么做？”

  “我不是......我......只是想将您伺候好。”陈掌柜一脸苦涩。

  “我明白了。”余清玦的指尖往桌上一扣，就下了结论，“陈掌柜，以后我名下的铺子不会再与奢香楼合作，望你好自为之。”

  “啊？不要啊！！！这简直要断我命脉呐！！！”

  陈掌柜吓得浑身一战栗，噗通就跪在地上，哀嚎着手脚并用地向余清玦爬去，“余丞相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回吧。下次我绝对不再这么做了！”

  他本想爬过来拉住余清玦的衣琚，余清玦却毫不留情地闪身避开。

  陈掌柜抓了个空。

  余清玦淡声道，却很坚定：“陈掌柜，起来吧，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余某借势欺人呢。你我至少也算多年的商业伙伴，你应当清楚我的秉性。商人重利可以理解，但利之上还有‘信’字。熙来攘往，以信为本，造福百姓才是长久之利。”

  “小二，把你家掌柜扶起来。”

  门外的店小二连忙进来扶起地上一脸苦胆色的掌柜。

  陈掌柜爬起身时，见到一旁看戏一般好整以暇的燕容珏，想着事情还有转机，连忙过去深深鞠了几个躬：

  “姑娘，我可是还给你三倍定金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别和我计较了。您快劝劝余丞相，饶了我这一回吧。”

  “哦？三倍定金？你只是给我开了张单子，钱还没送给我呢。”燕容珏柳眉一挑，怼了回去，

  “你连我三日前白纸黑字的订单都能反悔，我怎知这次你还会不会反悔？再说了，你觉得，我一个能把你家所有雅间都订下的人，还图你这点定金？”

  陈掌柜狠狠吃瘪，满面涨成紫色。

  他连做笑的力气都没了，只好在小二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像是瘸了脚一般挪着出去了。

  出去后，店小二深感同情，幽幽说了一句：“老板，我当时就说不妥吧，您偏要这么做。现在好了，真是没讨到好处反倒折完了兵。几方神佛都被您得罪完了，哎......”

  “你这个马后炮，净说风凉话！”陈掌柜扬手就想去扇他。

  “您别扇！打住，打住，别忘了余丞相刚说的，商人定要讲‘信’。我们之前的劳动契约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不能随意打骂员工哦。”

  小二嘿嘿朝他一笑，脚底抹油溜了，“老板下次可要长点记性喽。”

  陈掌柜抬着手呆呆立在原地，那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

  “哈哈哈”雅间内的燕容珏却是笑得合不拢嘴，“今日也算没白受这个气。哈哈哈，我好喜欢你理直气壮又毫不留情地护着我的模样。”

  余清玦头一次听到“理直气壮”“毫不留情”居然形容到自己身上，浅笑着摇摇头，眉眼柔意款款，走过去揽着燕容珏靠在自己怀里，任由燕容珏拉着他的衣服滚躺在他的膝上，含笑望着她慢慢笑够了，方道：“解气了？”

  “嗯，许久都没这么乐了，还得是你。”

  燕容珏枕着他，仰头就能望见余清玦墨玉般的眸子波澜一片，和无数次现实梦境中的他一样，心口一片温热，伸手托着他的脸庞往下牵引。

  微凉细腻的手掌抚在自己脸上，余清玦呼吸一紧，顺着她的力道慢慢低下头。

  正当他即将触碰到燕容珏的软唇时，一只手忽然挡在他正脸上阻止了他，却见燕容珏双眸划过一抹坏笑：

  “余丞相可别忘了，你强占我预订的雅间来相亲，这笔账我们还未清算呢。嗯？”

  余清玦无奈地笑着，微支起上身望着她，认真坦白道：“我今日本只想邀请曾尚书商议要事，曾姑娘是自己来的，我事先并不知情，况且我明确拒绝了她。”

  又拉过燕容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你当是明白我的。”

  燕容珏定定望了他一瞬，却噗嗤一下又笑了出来：“明白明白，毕竟你居然让对方怀疑你有“隐疾”，想必定是说了什么很了不得的话。”

  看燕容珏一副“我懂”的神情，余清玦立即意识到刚自己和曾尚书的谈话定是被她听了去，脸色瞬间郁闷了下去，想瞪她一眼却舍不得，只好摇头苦笑道：

  “就你会打趣我，原只是场误会。”

  燕容珏笑得更灿烂了些，逗弄他的心思更大了：“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是误会，毕竟你嘛，外表虽清正克己，实际跟“隐疾”这个词毫不沾边。你厉害着呢。”

  余清玦：“……”“……”“……”

  刚见面话都没聊热就浪得没边儿了是吧？

  心一横，余清玦一手按住燕容珏乱动的双手，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倾身就吻了上去。

  虽不霸道，但力度准度却非常到位，把燕容珏吃得死死的，想哼唧一声都哼不出来。

  许久，才慢慢放开她。

  “你——太可恶了！”燕容珏捂着嘴唇嗔道，眼中浮起一层薄雾，从长椅上坐起，转身望着他气鼓鼓道，“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可不是被你欺负的，我明天就收拾收拾东西返程！”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

  “别，心儿！我错了！”余清玦连忙上前，从背后将她箍在怀中，却不敢太用力，气息有些不稳，

  “别走，好吗？在这住一段时日，你想要什么做什么我尽力满足你。若还有人顶撞你，只管告诉我，我会替你好好惩罚他。往高甸派兵一事是我食言了，对不起，我会尽快处理好，不会让燕军处于危险中的。”

  无论如何，你别刚见到我就走，好吗？

  余清玦没问她为何一个月了未给自己写信，也没问她既然到了墨都为何要住酒楼不直接来找自己。

  他明白燕容珏的有些事自己无权干涉，自己和她恐怕难以像平凡夫妻那样朝朝暮暮相处，恩爱到白头。

  可两人无论如何都走到了这步，他真的，无法割舍了。

  他只想多见见她，和她静静相处些日子，其余的他都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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