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的门口，程至启定定的看着他，然而还没等到顾远的回答，为池余检查的小护士已经整理好东西走到了门口。

  小护士开门走出，见到俩人时，愣了下，好像是被堵在门口的顾远跟程至启吓了一跳，她反应了两秒，偏头，看向左边的顾远，说：“那个，他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除了左腿膝盖上的淤青需要特别注意外，其他的，你们还是需要在跟我的老师确定一下。”

  闻言，顾远客气的点了点头，“谢谢，辛苦你了。”

  小护士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应该的，我还要去查其他的病房，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护士站，找我们护士长就行。”

  顾远站直身子，往后靠了靠，让出了些位置，轻声“嗯”了下，”行，我记下了。“

  话落，小护士也就没再说什么，从白大褂中抽出自己的笔后，抬脚往下一个病房的方向去了。

  程至启朝着护士站的方向看了眼，转头又对顾远说：“既然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那我也去先把出院的手续办了，一会你跟池余先到医院外等我。”

  顾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了下，点头道：“可以，这个时间点到警局完全够用。”

  说着，程至启也没在耽搁，匆匆撂下了句，“医院门口见。”后，转身步履匆匆的朝着护士站走去。

  而在俩人说个话的功夫，病房内，池余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

  顾远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背着身，认真整理病床的池余。

  他走过去，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病服，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还把病服给叠了？”

  听见声音，池余整理被子的手一顿，茫然的转过头，有些拘谨的解释：“不是要走了吗？我想着要走了，就想着整理下....比较好。”

  说着，他松开了拽着被子的手，站起身，小声问道：“不行吗？”

  顾远微微低头，看着池余那双清澈的眼睛，一时之间，心莫名的又跟着软了几分。

  池余被顾远看的心里有些发慌，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忽的，顾远轻笑了声，语气有些无奈却宠溺至极，道：“没说不行，只是，咱们走了后，病床上的病服，床单，被子都会有阿姨来收，换新的。”

  “其实，不用你去收拾的。”

  听见顾远这么说，池余猛地反应过来，好像确实如此，他偏头看了眼被自己叠的整齐的病服，突然觉得自己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他懊恼的无声收回了自己的手。

  顾远将池余小动作尽收眼底，眼中的温柔的笑意不由的跟着深了几分，他怎么觉得池余奇奇怪怪的，又呆了些，更可爱了。

  他似是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哄道：“没事的，我知道你这也是不想给医院添麻烦。”

  “这样做，也算是一件不错的好习惯。以后，我要是住院了，我一定向你学习。”

  话音刚落下，池余皱了皱眉，低声反驳：“你别乱说，住院才不是一件好事，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原来只是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啊....”在池余说完后，顾远故作若有所思的感叹了句，炙热的目光坦然的看着他的眸子，语气有些失落道：“我还以为....”

  池余有些紧张的移开了视线。

  顾远弯腰，凑过去，语气带着几分蛊惑的轻声开口：“还以为你心疼我，怕我受伤。原来不是....”

  距离拉近，彼此的呼吸交错，暧昧不清的氛围不断上升。

  池余耳尖有些发烫，心跳如鼓声，语气有些别扭的连忙开口：“没有。”

  “没有什么？”顾远问。

  池余咬了咬牙，说：“也不是只是因为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我不想你受伤，怕你疼。”

  “所以，所以才说，才说住院不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池余羞愤的攥紧了双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甚至都怀疑刚才说出口的那些话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可紧接着，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似乎在昨天他们彼此袒露了心意后，池余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办法和以前一样坦然的面对顾远，每当顾远看向他时，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无所遁形，反而赤裸裸的站在顾远面前一样。

  然而，还没等池余多想，顾远伸手撑在一旁的病床边沿，将他整个人困在自己的臂弯中，嘴角勾起，笑道：“哦，原来我们Echo这么在乎我啊？”

  “所以之前躲着我，是不是因为怕我发现，你喜欢我？”

  话落，池余心脏仿佛漏了一拍，身体发软，整个人往后缩了缩，看向顾远的目光有些躲闪。

  看着池余闪躲的眼神，顾远心下了然，之前原本酸涩的心情在此刻荡然无存。

  池余先一步受不了的伸手推了推顾远，语气依旧有些别扭的羞愤开口:“你知道了，还问我…”

  顾远神情慵懒的半垂着眸子，看着池余抵在自己胸口的手，语气依旧带着些许挑逗道:“我反应慢，面对不确定的事情，总得找本人确定一下才好。”

  “你说呢？嗯？”

  池余别开头，轻抿了下唇，没吭声。

  顾远视线一点点上移，落在他的唇上，又问:“所以…，你当时躲着我，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没有…”池余喉结微动，神情有些不自然道:“都不是…，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对我…不好。”

  顾远:“那是为什么？”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池余紧张的又往后靠了靠，直到身体碰到床沿，另一只手下意识扶住。

  看出池余想躲，顾远目光微动，耐着性子轻声开口:“不能说吗？”

  池余扶着床沿的手用力，内心纠结，思绪也跟着有些混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躲着他，是因为谢屿归的哥哥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现在更不知道了。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突兀的响了起来。

  嗡嗡的振动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顾远只是淡淡的扫了眼口袋里的手机，随即伸手拿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程至启打来的。

  池余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慌感。

  顾远接通电话，可目光却依旧落在池余身上，“喂老程，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程至启拿到出院证明后，直奔停车场，他边走边说:“你们下来了没？我已经办好手续了，直接出院就行。”

  “我现在已经往停车场走了，你们现在到哪了？”

  顾远抬眼看着他，眉眼带笑，语气平静回道:“已经往下走了，很快。”

  程至启“啊”了声，说:“那行，我一会到门口接你们。”

  顾远笑着说:“行，辛苦了，老程。”

  另一头，听见顾远客气的话，程至启一时没忍住也跟着笑了笑，打趣道:“呵，你还客气上了，行了行了，我先开车去。”

  “对了，外面冷，池余出来的时候，你给他披上点衣服，他刚出院，别冻感冒了。”

  闻言，池余心尖一软。

  顾远看了眼电话，语气淡淡却带着点笑意，说:“放心吧，包的。”

  话音落下，双方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病房内再一次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俩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顾远从容的收起手机，收回撑在池余身侧的手，站直身子，“回答，先欠着，等这件事结束了，我要你亲口给我一个理由。”

  池余:“……”

  说着，顾远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毫不避讳的披在了他身上。

  “昨天下了一场雨，外面天气肯定冷，还是多穿上点好。”

  池余愣了片刻，下意识开口问:“那…，那你呢？你给我了，你穿什么？”

  闻言，顾远整理衣服的手一顿，随即抬起手在池余头上揉了揉，语气温柔又宠溺的开口笑道:“我不怕冷，但怕你冷。”

  池余深呼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口的悸动，轻声“哦”了下。

  ......

  从病房一路走出医院后，外面的天气也果真如程至启说的那样，一夜之间低了好几个温度，远远看去，周围的景色也都变的有些凄凉，被雨水冲刷过的建筑物焕然一新。

  马路对面，程至启摇下车窗，朝着俩人招了招手，催促道：“这儿呢，赶紧上车。”

  池余没多想，跟在顾远身旁，越过马路，一前一后上了车子。

  车门关闭，车子启动一路朝着警局的方向开去。

  车上开了空调，温度要比外面暖和些，池余系上安全带，整个人靠在车座靠背上，目光看向了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

  他清楚的明白车子是开往警局的，想来，还是要去处理酒吧这件事了。

  一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池余总觉得就跟自己做了一场梦一样，一切都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原本所有平静的时刻全部被打破。

  记忆中，关于孔佳儿一行人的污言秽语，杨华君的指责，也都仿佛在他的脑海中烙下了印记。

  他想，这辈子可能也都忘不掉了。

  池余神色复杂的垂下眸子，胸口一阵发闷，堵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他有些无措的时候，坐在一旁的顾远注意了他的神色。

  顾远伸手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关心道：“不舒服？”

  感受到顾远手心温度的那一瞬间，池余如梦出醒般回过神，他轻轻喘了一口气，目光带着几分不安的看了看顾远，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开车的程至启。

  他坐直了些身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点闷。”

  闻言，顾远看向他的目光深了几分，握着他的手紧了些，怔愣了片刻，他语气平和的低声安抚道：“池余，别多想。”

  “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们呢。”

  “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一会到了警局，如果见到那行人，觉得不舒服，你一定要及时跟我说，不想和解，我们就不和解。”

  闻言，池余偏过头，神色茫然的看了几秒顾远，随后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嗯”了声。

  程至启也跟着开口道：“顾远说的对，如果不想和解，咱们就正常走流程，再不济，就直接打官司。”

  “这口恶气，咱们说什么也都不轻易的咽下去。”

  “如果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出了警局，以后只会越来越猖狂。”

  话音落下，池余沉默了几秒，声音沙哑的开口回道：“谢谢你们，这几天....，我知道程队你为了我的事情操了不少心。”

  “辛苦你了。”

  程至启看了眼红绿灯，随即缓缓停下了车子，看了眼后视镜，无所谓道：“见外了，你都喊我一声程队了，咱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况且，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你的错，咱们不需要有负罪感。”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行驶。

  顾远拽了拽池余身上的外套，声音温柔道：“别多想了，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呢，睡会吧。”

  “等车到了，我叫你。”

  池余重新靠在了车座椅背上，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闭眼休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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