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恒知道，接受大朔庇护那么久，该是自己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果然，顾淮宇问他，来大朔那么久，可有思念家乡了。

肖恒坦白回答：母妃和妹妹死了之后，我便没有家乡了。但午夜梦回，我还是经常会梦到东陵，伤害我母妃和妹妹的凶手还逍遥法外，我想是时候回去了！

皇上收留之恩，肖恒没齿难忘，我定当竭尽全力，助大朔躲过这次危机！”

顾淮宇并没有表现的多激动，他一脸淡然的说：“那朕也助二皇子一臂之力，让你能手刃仇人！”

聪明人的交谈就是那么轻松，寥寥几句，已经促成了合作。

很快，东陵的二皇子肖恒，带着从大朔学到的先进技术，还有上千名技师启程回东陵了。

临行前，他特地去了一趟女子学堂，跟苏灵溪告别，两人虽有交集，但不甚熟络，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

这一路上，定然不太平，东陵皇后和太子本来不曾将肖恒放在眼里，但是，他出使大朔之后，几乎每月一封信寄往东陵，讲述大朔的风土人情，先进技术，可以算得上是大朔的风土人情推广者了。

于是他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引起了东陵太子的不满。

更重要的是，李云姝的情报组织将皇后母族结党营私、挑战皇权的事情都抖了出来，东陵皇帝对皇后一族开始不满。

这就让东陵太子更加心慌，担心太子之位不保。

所以，肖恒一离开大朔国境，就接二连三的遭遇了袭击。

好在他带着的那千余名技师，各个身怀绝技，又有李云姝的人暗中接应，他才得以顺利回到东陵。

两年不见，肖恒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与狗抢食的弃儿。

如今的他，身强体健，玉树临风，东陵皇帝见了，激动的老泪纵横，拉着他的手说：

“恒儿长大了，你这张脸，跟你母妃一模一样，可惜她红颜薄命，与你妹妹死于瘟疫，她若能亲眼见到你如今的样子，定然是欢喜的！”

听东陵皇帝提起母妃和妹妹，肖恒心如刀绞，他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极力克制，才没有把拳头走到狗皇帝头上。

他居然有脸提母妃和妹妹，当初东陵皇帝贪图母妃美色，强将她掳进宫来，明知道皇后善妒，对母妃极尽羞辱，却装聋作哑。

母妃有孕之后，哭哭哀求，求他保住自己的孩子，东陵皇帝想出的法子，竟然是将母妃打入冷宫。

还美其名曰说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明知道母妃有孕，冷宫缺衣少食，下人又都听命于皇后，也不曾对母妃关照一二，任由母妃一个人在冷宫自生自灭！

肖恒的梦境中，母妃临盆之时，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根连着他和母妃的脐带，是母妃用牙齿咬断的。

他出生之后，母妃的日子越发艰难，他都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才能活到现在的。

最可气的是，色令智昏的狗皇帝，在皇后那里受了气，跑到冷宫来折辱母妃，这才有了妹妹。

之后，有人漫长的无人问津的日子，直到那一天，他再度来到冷宫，与母妃说了几句话，那妒妇就将母妃和妹妹都杀了。

母妃活着，他不曾庇护一点儿，死了，他也没问过一句，如今，居然有脸拿母妃出来说事。

肖恒对他的恨，一点不比对皇后少。

可是如今，他不能表露半分，他也眼含热泪看着东陵皇帝，好一幅舐犊情深的画面。

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己依旧是皇帝的工具人，之前要用他的命，制造入侵大朔的借口。

如今，要抬举自己，震慑皇后和太子。

那就来吧，相互利用吧！肖恒硬着头皮喊了一声：“父皇！”

东陵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封肖恒为贤王，赐王府宅邸！

肖恒给皇上和皇后和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准备了礼物。

面对皇后时，还是那般胆怯的畏缩：“儿臣、儿臣助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一点儿，是他们太焦虑了，一个从小狗碗里夺食的野孩子，就算把王位拱手让给他，他也接不住！

之后的日子里，肖恒一直扮演一个沉迷于屋宇建设的匠人，说这是他在大朔学的最好的一项技能。

他每日忙着画图设计，说要亲手为父皇修一个行宫。

东陵皇帝观察了他月余，每日足不出户，除了画图就是改图，不和任何人交往。

探子小心翼翼的说：“皇上，二皇子应当不会是大朔的线人，咱们在大朔色探子也说，去了大朔那么久，他也只见过大朔皇帝两次，去的时候见的还是已经驾崩的先皇帝，其余时间都泡在女子学堂里研究技艺！”

“继续盯着他！”皇上眉眼冷峻。这些儿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年轻的时候，他觉得这些皇子不过是传宗接代的载体，他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有多深的感情。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是因为他有后台足够硬的外祖父。

可是如今太子这个优势变成了劣势，变成了皇帝心中的刺。

他开始羡慕儿孙满堂的日子，可是他的每个孩子，对他，除了恐惧就是冷漠。

肖恒跟他们不一样吧，他没有被权力侵蚀，还保持着他母妃那般的纯真善良。

“给贤王送些过冬的东西去，他身边每个得力的人，自己又是个木讷的，只怕这些都不会置办！”

肖恒看着成堆的上等兽皮，上好的棉花，还有银炭，指头捏的咯咯作响。

冷宫的冬天有多难熬，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母妃将所有能找到的布料缝了起来，他们娘仨相互依偎取暖，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好多次，他都问母妃：“母妃，咱们是不是要冻死了！”

那个时候，他在哪，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他掳来的妃子带着他的一双儿女在挨饿受冻。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些东西，只会提醒他，不要忘了母妃和妹妹受过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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