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献祭与域外天邪
许映真急声厉呵。
“不知道欢喜宗前辈想做什么,我毕竟是太玄宗真传,还请细细思量。”
言语此刻显得太过无用,许映真左手射出符纸,右手持剑轰出紫金剑光。她法力尽数灌入剑身,使得那剑光凌厉迅猛,又由先天灵宝催生,故竟也真将那粉色大手砍断了去。
宋晨眼珠瞪大,瞧出了此剑的非比寻常,面生些贪婪。
“竟然是灵宝品阶!你这丫头可真是叫人惊喜连连啊。”
而令狐嫇随之右手一挥,衣袖中飞出艳红绸带,快得追风赶月且带有不俗法力,想要将此女一举击溃,使之再无反抗机会。
许映真心头直跳,尚且想到不到这几人对她出手的目的。她飞速扯出两张‘疾行符’贴到双腿上,堪堪躲过绸带的缠绕和轰击。
她提身轻气,又要故技重施以精血祭剑,希望能够逃出这三人神识范围,可惜他们中的每一位论起法力修为均高出先前遇到的狼王,更心富成算。
三喜再不掩盖先前色眯眯的表情和眼神,从袈裟袖中取个黝黑大钵出来,喊道:“漂亮姑娘,来。”
许映真不曾回头,却能感知到那口大钵中迸发恐怖的吸力,叫她身形倒退,无可挣扎。
三喜哈哈笑道:“贫僧好说也是道台境修士,若真叫姑娘你逃了出去,岂不是好丢面子?不过若你喜欢这般你追我逃的戏码,贫僧也非常乐意奉陪。”
许映真瞳孔在月光下显得冰凉如雪,身旁是暴雨如瀑,全因一层淡淡的法力屏障才未曾沾湿衣裳。
她素闻运气好些的修士就算走到大险之地都能如入宝库,没想到自己独身在外一天不到,竟就要接连遇险好几次。
什么天命主角,她是天选倒霉蛋不成?
“这粉衣男和紫裙女究竟想干什么?欢喜宗虽是魔修宗门,但也是位列九宗,算得名门。其下弟子也受宗规束缚,不允许随意掠夺修士作为鼎炉修行。当然要是像万霞派的贺秋水一般,那我可就倒霉透顶了。”她心头思索不休,抵挡也不曾停歇。
奈何几道威力不俗的术法击出去后,都被宋晨袖袍一挥轻易化解,最后她也被三喜的大钵重新吸入洞中。
令狐嫇取了条金钢锁链,将许映真身形束缚,指尖再点到其眉心,落下个妖艳的紫梅烙印。她这才笑着道:“小妹妹可别怕,咱们只是想借你用上一用而已。”
“怎么用?”许映真强定心神,此刻力弱无援,只能先周旋。
三喜左手托着大钵,笑眯眯地道:“姑娘安心,再静候个一两刻钟就好。”
这三人目光交接,一切尽在不言,没有半分向许映真透露的意思。
“我已经告知这三人我身上有师父留下的痕迹,他们却没有投鼠忌器,显然是自觉不会亲自动手。世上害人的招数太多,多的是不需脏了自己手的法子。”许映真心跳如擂,紧急思索对策。
眉心的紫梅烙印封住了一身法力,且令狐嫇这手封印之术造诣不低,甚至叫她往日锤炼出来的惊人气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形同个凡人少女。
彻底堕入劣势,许映真狂跳的心反倒渐缓,大事须静气,从小的教导浮现脑中。
她闭口不语,而宋晨反倒来了兴趣,自顾自地说道。
“太玄宗的真传弟子,还拜师源婴大能,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有泥胎七重的修为。我修的观气之术都瞧不出你的究竟根底,但足知资质根骨卓绝非常。”
他黑眸幽幽,露出些奇异的光。
“真是最好的祭品。”
“祭品?是什么献祭仪式?”许映真心中默念,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人的表情,顺着他的心意开口,疑惑地问道:“什么祭品?”
宋晨正想要开口,而令狐嫇却突然打断他,面生寒容。
“你师父是谁!”
三喜和宋晨神色疑惑,却只看见令狐嫇身躯不稳,竟是在惊颤。
“你的那柄剑,灵宝品质的长剑,太玄宗,这分明是传说的那柄惊龙凰!”她喉咙吞咽之后,压住心惊,这才继续说道:“我之前在闽南山陵中行走,意外听见太玄宗的弟子谈论过,有个入门不久的真传弟子入了大罗宝库,得先天灵宝,此人正是天悬法脉明鸾真人座下!”
“就是你!”
许映真也难以判断此刻局面是利是害,人心是最莫测的东西。
“对啊,我说过我师父是源婴修士。”她抬起眼和令狐嫇对视。
而这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静得可怕。若论年岁,明鸾真人其实也就比他们年长百岁,但论起修为和声名却拍马难及。
尤其是令狐嫇往日最喜欢的就是打听消息,这才能由惊龙凰辨出许映真的师承。她最清楚,当年同辈的修士中,李秀打入青云榜第二的路全是靠着自己杀出来的,斩灭不知多少敌对生灵,成就赫赫声威,一人重振法脉。
“得罪都得罪了,以明鸾真人那个杀胚,难道会放过曾擒制过她弟子的我们不成?何况天邪祭术你我心知肚明,到时候蚕食此女乃域外天邪,我们又不会被她体内的法力痕迹所标记。”
“三喜,我二人已经处在道台中期,倒是你,现在才为道台初期。我们千难万险从明旭小境中合力取了密卷,晓得这门奇术,你现在还因此被禅寺除名追捕,我们也被欢喜宗通缉,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少女是明鸾真人的弟子更好,资质高得远超我们的预期,到时候献祭天邪岂非更好!”
他们暗中传音交流,许映真窃听不了半点,只能见他们三张脸上的情绪反复变化,最后渐渐化成更烈的凶光。
她只安静靠在石壁,低垂眼帘。
气海中莲花舒展花瓣,逸散白光冲破覆盖气海的紫光,更冲入许映真的经络,渐渐将覆在其上的紫色化开泯灭。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许映真心中默念,蛰伏于暗中。
宋晨可惜地道:“我听闻灵宝皆生出灵智来,尤其是这先天灵宝本就是只有第四大境的元神修士才能发挥全部威力。本想着能夺取此宝,但剑灵一定会在其主身死之刻苏醒,杀死敌寇再遁回太玄宗,到时候我们要多加防备。”
三喜点了点头,他性淫好色,此刻也只能收敛。许映真出身不凡,不知道是否藏了能鱼死网破的手段,到时反而误了大计。但他目光像是阴沟里的蛆虫,或说游蛇滑腻的腹部,紧紧盯着少女的面容和肌肤。
许映真心底唾骂一声,这淫僧比欢喜宗的宋晨还要好色。
她受楚姨和母亲的影响,从无什么女子需要贞洁刚烈的意识,觉得娶十几二十个夫郎都是寻常,而在修行界中也正如此。
沦为鼎炉的男男女女在意的是自己被旁人采补,会损了修为和伤了根基。
幸好三个色中饿鬼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也符合许映真之前的猜想。
‘祭品’是需要完整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好处才能让他们按捺欲念,不采补自己。
又过了一两刻钟,宋晨走到她面前来,他笑吟吟地道:“真是抱歉了。听说明鸾真人手中有后天灵宝如意风遁,可撕裂虚空而行,过去这段时间还没有赶来,看来你是没有向她传讯的手段。”
“哎呀,只能说你刚好撞了上来,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是我撞上来的?”许映真冷冷回应。
令狐嫇哈哈一笑,回道:“自然是我们的神识探测到方圆三十里之内,正好有你这么个姑娘,这才过来寻你喽。”
一入道台开泥丸,神识无踪,却可察天地。许映真自然感受不到旁人的神识探查,这才一开始就如同跌入了蜘蛛的大网。
“真是谢谢你这老婆子抬举。”许映真心中已定,又有什么好怕的,反唇相讥。
令狐嫇身穿紫裙,面容姣好,貌如二十出头,便是年岁已近两百,也不曾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
“你!旁人可都道我才十七八岁呢。”
“有时候别人说的客气话听听就算了,你别往心里去啊。”许映真嘴巴一撇,嗤出笑声来,面带愤愤。
令狐嫇气得柳眉倒竖,但心里的提防反倒放下些。许映真若是濒临危险还能保持冷静自若的模样,他们反倒是要怕此女藏了其他手段。
她摇曳着水蛇般的身段,右手扯动那条锁链,一把就将许映真拽出了洞穴。而其余的两人紧随其后,形成三角形将她守在中间。
他们合力施展出个球形结界,使得四人被笼罩在内,气息和声音都透不出去半点。
“两月相承,这种异象几百年难遇。偏偏我们得了献祭之术后才三年多就能碰上!小姑娘,这就是你的命啊,我们之前准备的祭品因为被追捕的缘故而损失掉,本来都已经打算铤而走险冲入城池中劫人了,偏偏神识探测到了你。”
“你气息清灵,修为达后三重泥胎,根骨资质又均是绝佳,正是完美的祭品!”
三喜抬头看天,雨水已经停歇,乌云散去,星子隐没,穹顶上竟有两轮皎白明月悬空。他面色大喜,猖狂大笑,宋晨和令狐嫇也掩盖不住眼角眉梢露出的喜意。
“日为阳,月为阴。双月并悬,极阴汇聚,百鬼夜行,也是天邪祭术最佳的施展时机!”宋晨那婉转的嗓音尖锐起来。
“起阵设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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