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离开。”

  言庭站直了身子，声音异常冷漠。

  这已经是黄泉第二次看到言庭变成这样了，他不清楚言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淡漠，都让黄泉对他感到极其陌生。

  见黄泉走向力丸，一旁的魂师想要向前阻止，刚抬起脚步身体就被固定在原处，眼看着黄泉扶起力丸，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要着急，都会死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固定了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言庭伸出锋利的食指，在面前的石人胸口轻轻点了一下，就这么往下一划，一旁的楼潇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股鲜血。

  “呼。”

  对着石人轻轻吹了口气，对方竟直接化作粉尘消失在言庭的面前。

  黑色结晶已经蔓延到言庭的肩膀，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正在逐步稳定的侵蚀着他的右胸。

  言庭的意识很清醒，透过破碎的视线观察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很急切，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可是现在除了他的思维外什么也掌控不了。

  “啧，啧，啧。不要露出那么惊恐的眼神。”

  一旁的帐篷突然掀飞开来，除了在场的四个石人和楼潇潇以及两个魂师外，原本在帐篷内的剩下五名魂师也出现在言庭视线中。

  楼潇潇感受着其中一名魂师身上的力量正在不断流淌向言庭，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色，最终呈现出一副灰色，随即摔倒在雪地中。

  一个、两个、三个，吸收到力量的言庭身上的黑色结晶已经蔓延到脖子，正在不断往上攀爬，想要占据他的脸庞。

  感受着愈发充盈的力量，言庭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就快要失去意识了。

  “不要放弃！少年。”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的视线中只剩下黑暗了，一柄刀身星辰流转的刀刃出现在他的眼前，刀身散发出微弱的紫光，不断刺激着言庭保持意识的清醒。

  言庭只觉身体周围有一股暖流环绕，脖间的黑晶竟开始慢慢褪去。

  “回忆起来，流淌在你血液中的本能。”

  周围黑暗散去，言庭再次看到了那个破碎的世界，眼前楼潇潇那副惊恐的面容越来越近，此时的言庭已经站在楼潇潇的跟前。

  “想着把你留到最后玩玩，可惜那个家伙太过烦人了些，只好先把你吃了。”

  言庭捏着楼潇潇的下巴，眼见楼潇潇的生命力在逐渐流逝，定在言庭身后的石人开始从上而下化作粉尘飘洒下来。

  “迪斯马思！”

  捏着楼潇潇下巴的言庭表情突然一愣，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重力将自己固定住，力量开始变得粘稠，让他的行动变得缓慢起来。

  楼潇潇与另外三位魂师身上的重力陡然卸下，一屁股坐在雪地中，见言庭的动作停滞下来，他们连忙扶起楼潇潇向远方跑去。

  “嘁。”

  言庭勉强抬起右手指着前方越渐越远的四人，身边凝聚出四根黑色的长枪。

  “灾灭之枪。”

  楼潇潇被一位魂师扑倒在地，另外两位魂师却没这么幸运，身中灾厄之枪的他们身体开始快速腐坏，在楼潇潇与另一位魂师的目光下灰飞烟灭。

  言庭视线中破碎的痕迹迅速消退，完整的世界重回视野，感受到右手上黑色晶石的消失，自己终于又再次掌控了身体，趴在雪地中不断喘着粗气，方才那段体验实在太过吓人，他不知晓下次自己还能不能那么幸运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祈慕仙说的没错，这把浸染了迪斯马思之血的黑死剑是一把不祥的圣器，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若是再次驱动其中蕴含的力量，恐怕会被完全反噬，再也回不来了。

  “可恶！”

  言庭怒喊一声，一拳重重砸在雪地中，随后翻身躺倒了下来，肉体的疼痛，精神被囚禁，这一战让他精疲力竭。

  “言庭……言庭……”

  耳边传来模糊的呼喊声，此时的言庭已经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甚至没办法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

  一张张模糊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上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便昏睡了过去。

  见到司伏化作光点回到言庭的身上，白妍新不断地摇晃着言庭的身体，急忙询问着蓝晋。

  “他怎么了？”

  “喏，他心还热乎着，没死呢。”

  蓝晋没好气的一把扯开言庭的衣领，将他跳动的心口漏了出来。

  非要一个人逞英雄。

  蓝晋看着言庭昏睡过去的面容，心里骂骂咧咧，要不是黄泉阻止，他早就飞过来了，哪轮得到言庭躺在这里，看白妍新那副着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男人呢。

  言庭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沉重，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周围是白茫茫一片破败的景象。

  是灰吗？

  他感觉不到寒冷，眼前的白色并不是雪，那更像是……火焰焚尽后的灰烬。

  抬头望去，那是遮天蔽日的黑暗，他看到了自己游荡在残破的街区中，破碎的瓦砾中横七竖八的躺倒着一些人。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纪元阁……”

  这里竟然是天街……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奶奶！”

  言庭正用脚尖翻开躺倒在地的人，那是一副慈祥的面孔，是曾经收留自己的左白。

  扫视着周围，这里不仅有左白，蓝晋、黄泉、上弦月十三，甚至是白琅、白妍新都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他们的身体呈灰白色躺倒在一边。此时唯有自己的师傅庄禾和义姐叶青还勉强站立，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言庭回头时，他终于看清自己，他的面孔已经变成怪物模样，嘴巴变成了昆虫的口器。

  他四肢无力，双手双腿痛麻痛麻的，只能停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插入两人的腹部。

  “哈！”

  言庭猛地睁开眼睛，意识清醒过来的他感觉些许颠簸，蓝晋和黄泉两人正一左一右抱着自己睡觉。他们分别枕着自己一条胳膊，将腿搭在自己大腿上，难怪此时自己四肢感觉一阵麻痹。

  极为真实的噩梦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去回味那段梦魇，生怕自己再次触及到迪斯马思，让他获得再度占据自己的机会。

  “嘿，醒醒。”

  两人并未在言庭的呼唤下醒来，好在白琅提供的马车够大，莫崔莉和两小只还停留在车内。

  在三人共同努力下，黄泉和蓝晋终于被他们从言庭身上扒了下来，勉强直起身的言庭不得不爬出马车透口气。

  “昨日你不是睁眼痴笑，就是闭眼念咒，见你对他们的呼唤无动于衷，黄泉生怕你出事，只能和蓝晋一起，这样压住你。”

  “昨日？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莫崔莉说话倒是简单明了，打开车门，一道刺眼的白光映入眼帘，让言庭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你醒了！”

  白妍新的声音中有些惊喜，却也掩藏着失落。

  马车外，白妍新骑马跟随在马车一侧，所以言庭出来时她便第一个发现了。而车队前头，已经换成了白琅、拉娜娅和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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