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插手？那就是说，这个案子确实有冤情，但是你不敢办，是吗？”

  叶明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生，言语间少了几分客气，多了几分嘲弄。

  在叶明心中，陈生其实算是难得的好警察了。虽然并没有和对方相处太久，可单就说秦统这个案子，就连叶明也得诚心的夸上一句办的漂亮。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样的警察放弃自己的原则，对送到面前的冤情选择视而不见？

  陈生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看向叶明苦口婆心的劝道：

  “兄弟，哥真的要劝你一句，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说到底，在官场这个地方，我们能做到不同流合污，只是和光同尘，就已经算得上是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对得起治下百姓了不是吗？”

  “和光同尘？”叶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陈生。“人命也能和光？还是说，人命在你们的眼里就如同尘土一般？”

  “对不起！”叶明说完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冲着陈生道了个歉，然后就起身打断告辞。

  “兄弟！”

  只是，就在叶明起身想走的时候，却被陈生突然叫住。

  “这个案子，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敢办！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但是哥哥年龄真的大了，同样承受不住家人因我而罹难的那种后果，你明白吗？”

  陈生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叶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事情，自己确实很有问题，毕竟不是说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梦魇，更不是说每一个人身边都寸步不离跟着一个卫泰。

  说到底，有些事情，不是没有人想要追求公道，只是这公道，可能就需要更多的人命来填。

  叶明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回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看向陈生认真道：“我不是要求你非得亲自去办这个案子，但是我要明白，摆在我面前，到底是一条多么难走的道路。”

  “不是我不告诉你！”陈生似乎早就知道叶明会这么问，在后者问完之后，很快便是应道：“是这个案子，哥哥从一开始就查不动。”

  说到这里，陈生不由苦笑一声：“你知道的兄弟，哥哥身后是没有后台的，大的小的，多的少的，一个都没有。所以我在这副局长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就连现在亲力亲为办了秦统这么大一个案子，那么个空悬了那般久的局长的位置，不还是空在那里？

  所以，我办什么案子，能办什么案子，你真觉得，是我说了算？”

  “明白了！”叶明点点头，起身告辞。

  陈生没有再强留叶明，只是眼神之中，却是蕴着一抹浓浓的遗憾。

  他知道，从现在起，自己其实就已经算是被叶明摒弃出自己身边的那种人了。虽然以后交道难免，可却很难交心了。

  叶明默默的走出公安局的办公大楼，而后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高悬在头顶的警徽。

  “做人嘛，总是个子高的人先被砸！难道还因为这个，以后就不出门了？”

  ……

  往后的几天，叶明就还是那么满京都的晃荡。

  没有去找老郑，也没有去管财政局秦统遗留的破事，也没有去林家见见老爷子的意思。

  就好像还没有休息够，叶明觉得自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心态，也享受这种彻底放空的感觉，。

  直到三天后。

  照例还是晚上，照例还是林擎引路。

  不同的是，这次林家的会客茶室中，少了一个人。

  “我那坏脾气的老丈人还没回来？”路上叶明就问过林擎这个问题。

  林擎闻言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叶明一眼。“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不过两人也就只敢在路上这么聊天。

  真进了会客茶室，两个人表现的一个比一个乖，哪里还有先前那大没个大，小没个小的模样？

  “怎么？到了我这，就都连话都不会说了？”林耀国淡淡瞥了一眼面前这两个可以说自己最满意的后辈，言语间虽然有些吓人，可眼底分明是蕴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的。

  “爸，有个词叫代沟，不知道你听说过没？”自己的弟弟不在，林擎好似一下活过来了一般，远没有先前几次叶明所见的那般拘束。

  “原来大伯怕的是我爸，不是爷爷啊？”叶明很是吃惊，他是真没想到，原来林擎在林耀国面前居然这般活跃。

  “臭小子，你不知道！”林擎被叶明这么一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道：“林兵那小子就是太要强了，从小就是那副样子，你去找他玩，他不仅不跟你去，还回老气横秋的教育你说，身为林家的子嗣，不能为了自己而选择快活，只能为了林家而付出一切。就是那种，就是一眼看上去，你就能看清楚他老了是什么样。”

  “所以，从小大伯你就在我爸面前不敢说话？”叶明嘴巴长的老大，突然有些理解林木木为什么会是那般性格。

  说到底，要不是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太那啥了，他叶明也没有机会在光明县那样的小地方遇到赌气出门的林木木，更没有机会如今以林木木男人的身份坐在这里，这般近距离的和林耀国这样一位真正的国之底蕴坐在一个茶桌上品茶。

  “行了，别背着你弟弟说他的坏话了，不然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要找你的麻烦，到时候你可别哭哭啼啼的来找我给你做主！”林耀国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言语间根本没有一点给自己儿子留面子的打算。

  “哭哭啼啼？”

  叶明面色忍不住的一僵，而后一脸震惊的看向林擎，他属实是没想到，林擎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爸，你说什么呢？”林擎尴尬的脚趾都快抠出个三室一厅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耀国居然会在叶明面前说这样的话。

  叶明丝毫不怀疑，要是此时这间茶室里有一个地洞，林擎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一头狠狠的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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