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同，手段不同。

  有足够能力的人轰轰烈烈的清算，能力还不够的，也有自己的方式。

  张黎坐在没开灯的屋子里，面前放着中午那个打包袋。

  袋子的封口还完好如初，但包含的关心足够喂饱他了。

  他拿起手机，给明若兮打去电话。

  “若兮，关于你中午的提议，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

  所以，你可以来我打工的酒吧吗？

  我...等你。”

  *

  在明若兮的心里，张黎是明媚的春日阳光，皎皎洁白。

  就算他们白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张黎这么温柔的人，是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的。

  于是她一个人去了那间酒吧，找到了在吧台里的张黎。

  调酒师的制服格外贴身，少年专注的垂着头，银色的波士顿摇壶、在他手里娴熟的转了几个圈，将金黄色的液体缓缓倒进玻璃杯里。

  他抬眸看向明若兮，扬起标志性的微笑。

  明若兮的心跳得飞快，想到张黎答应和她一起出国，想到自己就要拥有这么完美的他....

  欣喜的面若桃花。

  张黎从吧台出来，脱掉腰间的工作围裙，

  “这里吵，我们换个地方说？”

  明若兮立刻点头，“好，都听你的！”

  *

  张黎带着明若兮从酒吧后门出来，穿过了几条看起来差不多的胡同。

  差不多的脏乱、差不多的狭窄，角落里蹲着的小混混们、抽着差不多的廉价香烟。

  “张黎，你要带我去哪里...”明若兮忐忑的问。

  张黎目视前方，淡淡回答，

  “只是带你看看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明若兮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他们一路沉默的走到了三建家属院，走到了三楼。

  张黎打开门，明若兮站在门口，脸色僵硬。

  这种僵硬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嫌弃、抵触，但又因为清楚知道、她不用在这种地方久留，所以能勉强忍着。

  张黎伸手，将她推进了门，自己也走了进来，回身反锁。

  *

  “张黎....”

  张黎没理她，穿过空荡荡的客厅，走到那扇锁起来的房间门口。

  找到钥匙，打开了门。

  “若兮，你喜欢我什么？”他背对着她问。

  明若兮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张黎，一时之间开不了口。

  张黎低头笑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语，

  “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有一分的真心，也会想要试图走进她的世界里，想要了解她的全部吧。”

  “你和我同班两年，除了我这张脸以外，你在意过其他吗？”

  “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能满足你虚荣心的完美存在，并且，你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毕竟我穷，毕竟你能给的太多了，是吧。”

  “我拒绝你，从来都不是因为唐姝。”

  “她就算是存心接近，但好歹，愿意来到我的世界里...愿意接纳我的一切...”

  “和她比起来，你.....呵....”

  *

  明若兮皱起了眉，她不知道张黎为什么要说这些。

  张黎却忽然大步走过来，蛮横的拉着她，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房间。

  他打开了灯。

  “啊！！！！”

  明若兮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她的正对面，摆着一张老男人黑白的遗像。

  “很害怕吗？是我养父。我从前也很害怕他....”

  张黎站在她身后，堵住了门，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阴翳冷漠，

  “所以我换了他的胰岛素....等他...的时候，我锁了门...那年我十五还是十六？反正刚刚考上一中。”

  明若兮脸色惨白，颤抖的问，

  “张张黎，你在说什么...”

  “没听懂吗？”

  张黎靠近了一些，轻声笑道，

  “我的意思是...他的死，不是意外。”

  “这...才是真正的我，若兮，你还喜欢我吗？”

  *

  “啊！！”

  明若兮吓的跌倒在地。

  张黎没有管她，从工作服里摸出打火机，当着她的面，打燃，

  扔进了最近的纸箱里。

  明火猛地窜起来，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明若兮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对，空气中有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

  和中午她戏弄唐姝的那罐汽油，一模一样的味道。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黎是在骗她！他根本就是在给唐姝报仇。

  愤怒瞬间战胜了恐惧，明若兮高声大喊，

  “张黎，你疯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赔得起吗？你不想上学了？不想毕业了吗！？”

  “呵~”

  张黎笑了，并没有回答明若兮这些问题和威胁。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缓缓开口，

  “明小姐，我这种破地方，可没有什么消防措施哦~”

  “你就和我一起，好好欣赏欣赏吧。”

  面前的少年像是鬼魅，浓艳的五官被火光照亮。

  他终于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也终于有了决心做真正的自己。

  狭窄的房间一瞬间被淋了汽油的火吞噬，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开始散发出焦糊的臭味，明若兮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

  家属院嘈杂的空地，被消防车和救护车占了严实。

  水柱喷洒至三楼，昏迷的明若兮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但好在，并无大碍。

  张黎身上披着一张雪白的湿毛巾，发梢往下滴着水。

  他站在小区门口，‘关切的’的目送消防车开走。

  然后扔掉毛巾，转身走进了黑漆漆的胡同里。

  从酒吧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背包，他给唐姝家里打了个电话。

  “张黎，你找我啊？”

  “姝姝，明天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海棠岛了，祝你玩的开心。”

  电话那边的女生顿了顿，轻轻应了一声。

  “好。”

  然后她说，“张黎，要好好吃饭，别走太远，我怕找不到你。”

  “呵，”他仰头笑了，“知道了。”

  “张黎，还喜欢我吗？”

  “喜欢的。”

  “那你一个人觉得孤单的时候，一定要回来找我。”

  “好，一定。”

  *

  只怪明月太过美好，即便是卑劣的自己，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当靠近了，却又觉得远远不够，竟还想要将它占有。

  张黎挂了手机，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念书这条路太慢了....

  姝姝，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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