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头，那家猫找到了，但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初步判断是掉进水里淹死的。”许清河期期艾艾一声，“现在，那两家在闹着呢，一方硬说猫是被对方扔进水缸淹死的，非要对方赔钱坐牢，一方让对方拿出证据来……”

    “什么猫？”

    “波斯猫。”

    “长毛的那种？”

    “对，就是那种，特别容易掉毛……”

    “猫在那里发现的？”

    “院子天井里的水缸里，里面养了荷花，谁都没发现猫会在里面，它要不是自己浮起来，还真不容易发现。”

    “行啦，带我过去，这么小的一个案子，你都解决不了。”程默也感觉头疼，这种鸡毛蒜皮的案子非常难办，尤其一方还牵扯到日本人，这才是要命的。

    碰到讲道理的，还好办，这要是蛮横不讲理的，那接下来有的搞了。

    案子倒不是太复杂。

    租住在平望街一对日本夫妻，男的在某日本洋行工作，女的呢，在家相夫教子，平时爱养个猫，插个花什么的。

    这也没什么，自己家养个小猫啥的，只要不影响别人，都没有问题，可这猫是散养的，小猫可不是人，它能约束自己的行为，这波斯猫喜欢到处乱窜，这邻居能忍的自然也就忍。

    但也有人忍不了，这夏小姐爱干净，有点儿小洁癖，还特别对毛发一类的物质过敏。

    于是两家就为猫的事情经常吵架。

    现在猫死了，这日本女主人就认定是夏小姐干的，毕竟她又多恨自己的猫，周围的人都知道。

    夏小姐自然不承认了，这猫又不是死在自己家里，它掉进院子天井的水缸里淹死的，怎么能算到她头上？

    于是两人就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这家男主人到是挺讲道理的，觉得一只猫小事儿，根本犯不着这样。

    甚至每次吵架，只要他在家，都要拉走自己的妻子，甚至还会给夏小姐赔礼道歉。

    细节决定案件的走向。

    程默跟着许清河来到平望街，首先去见了这夏小姐，这夏小姐年纪不大，应该不到三十岁，据说是个小演员，跟电影公司签约，基本上都是演一些配角之类的。

    算是个小明星吧，租了二楼两间屋子，那对日本夫妻呢，因为带着孩子，人多，就租住在楼下。

    两家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除了她们两家之外，这个院子还有两家人，一对房东老夫妻，住的是正对面堂屋的楼下，楼上空着，没出租，还有两间厢房，日本夫妻住的对面，一间租给了一个单身汉，另外一间空着，当杂物房。

    院子不大，但挺宽敞的，一口大水缸，接雨水用的，里面种上了荷花，也做防火用，一举两得。

    这波斯猫就是淹死在这水缸里的。

    都说猫会水，还有九条命，显然这都是假的，水一淹，也得是一个死。

    夏小姐哭哭啼啼的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她是冤枉的，她一个小女子，平常跑几步路都气喘，那猫生人勿近的，还能让她给抓到，这小畜生自己掉水缸里淹死了，那日本娘们儿非要讹自己，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嘛！

    “好了，夏小姐，你也别哭了，这个案子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程默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说道。

    “谢谢。”

    “这是我们程探长，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许清河来了一句，却引来程默的一记白眼儿。

    什么主持公道，事情还没搞清楚，伱就认定着夏小姐说的是真的。

    “程头儿，听周围邻居说，夏小姐喜欢吃鱼，尤其是海鱼。”

    海鱼，偷腥的猫？

    ……

    “惠子太太，你能详细跟我说一下你的波斯猫小花是怎么失踪，又是怎么被发现在外面天井里的水缸里的？”程默也见到了刚刚买菜回来的日本夫妻中的女主人。

    她刚刚把孩子送去学校了。

    “哦，好的，警官先生……”惠子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多岁，但是没有日本女子的那种小家子气，相反说话语气带着一丝泼辣劲儿。

    日本女人也不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总有一两个是例外的，这一点还是可以理解的。

    “惠子太太，你家的猫经常去楼上吗？”

    “也不是，但是它喜欢玩耍，总喜欢上屋顶，这是猫的天性，她住在我楼上，这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惠子解释道。

    “那你知道楼上的夏小姐爱干净，对小动物的毛发是过敏吗？”程默问道。

    “这个我倒不是没听说，她进场带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警官先生，这还干净吗？”

    “惠子太太，我说的不是那种干净！”

    “有什么区别？”

    看的出来，这个叫惠子的日本女人不太好说话，性格也相当强硬，难怪会跟楼上的夏小姐起冲突。

    这波斯猫的死亡只是一个引子，只怕不会因为这个，也会因为别的事儿爆发冲突。

    “惠子小姐，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这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噢，我只是随口一问，您丈夫的收入应该不低，照理说不应该跟人合租，况且，你们日本侨民不都喜欢住在虹口吗，你们这样的，太少了。”程默随口道。

    “虹口那边的气氛太压抑了，我不喜欢。”惠子说道。

    “压抑，那里有众多的日本侨民，有日本商店，居酒屋，料理店，这对你们生活应该是非常有帮助的。”程默又说道。

    “警官先生，我住哪儿是我的自由吧，这里距离我丈夫工作的地方更近，我们也很喜欢中国文化，就这么简单。”惠子不耐烦的道。

    “可以。”程默呵呵一笑，“您丈夫跟夏小姐关系怎么样？”

    “一般，也就是见面相互致意，打一声招呼，不熟。”惠子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惠子太太，一只波斯猫，总归是宠物，这邻里邻居的，闹的太僵了，这对大家都不好，你说呢，我看不如这样，双方各退一步，让夏小姐买一只赔给你，你以后好好看着它，别让它去打扰夏小姐的生活好吗？”程默说道。

    “她除了要赔我一只猫，还要向我赔礼道歉！”惠子说道。

    “这个就强人所难了，人家买一猫给你，是看在邻居的份上，你没了心爱的宠物的情分上，但现在毫无证据表明，你的猫的死亡跟夏小姐有关，还要让她赔礼道歉，这就是不讲道理了，惠子太太，您是文明人，该明白这个道理。”程默面色冷凝道。

    “那我要一只一模一样的猫！”

    “那不可能，天底下没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猫，神仙来了也做不到。”程默断然说道。

    “那就让她搬走。”

    “搬走？”程默一愣，这似乎在这之前从未提过，出于一种职业的敏感，他本能的觉得惠子的这个要求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所在。

    她要将夏小姐赶出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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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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