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附近走走，不走远。”

  悦儿觉得纵然如此也很不合适，也就想要再说两句来劝说她家才人，不过还没等话说出口，就让顾裳珞挽上了手臂，拉扯着一同前行。

  天气不错，地上的雪也有精心处理过。毕竟也是一方景致，什么地方该留什么地方该清理，宫人们也是清楚的。

  顾裳珞一步步慢慢走在宫道上，总算是能仔细地看清宫中的景色。原来冬雪的白已经淡去了一部分的肃穆，远远地看着，似乎有那么点的明朗，再加上冷风一吹，整个人就变得清醒了许多。

  沿途上也不见有宫人经过，顾裳珞对此也就更加不担忧，沿着从元极殿后殿出来的宫道一路往前走去。

  元极殿位于后宫最前端，往后就是妃嫔的住处。

  今皇后宫单调，妃嫔就只有当初在东宫时亲封的太子妃和两位宝林，以及登基数年后封的宣宜二妃，就再也没有旁的人相伴了。

  皇后不争不抢，一心只在管理好后宫日常生活，对别的事都淡漠以待。昭仪昭容并不受宠，位份也是后宫末尾，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宣宜二妃也是喜静的主，平时是能不现身就不现身，后宫日常也就看起来稍显冷清了。

  而如今顾裳珞眼前的宫闱，看起来也是如此的。

  冬雪之下，万籁寂静，宫道笔直，一眼可见有人无人，通向别处的各个路口，也都是一片静谧。

  顾裳珞按照左手定则，遇上路口就往左拐，向着同一个方向，她也不需要担心迷路的状况了。

  毕竟前几次活动得最多的还是在华阳殿附近，后宫的路她就说得上是毫不熟悉了，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迷路了，宴上失踪，到时候可真要遭殃。

  就这样，拐过了三个路口，她走进了一处种满了红梅的园子。红梅种得稠密，顾裳珞仿佛踏入了花道，周围一片是曼妙至极。

  红梅正盛，衬着净白的雪，更显其清冽的傲骨。枝头放香，傲雪凌霜，红艳似火，独焚其香。

  她想起了李洛和她说过浣芳园的红梅，大概两者之间，也是差不多的吧。

  “悦儿，这里的红梅开得真盛，比起在绘春园里看见的那一株还要好看。”

  那天悦儿并未跟随一同入宫，也就对顾裳珞的感慨很是疑惑。

  “才人说的，是在哪儿？”

  顾裳珞一听，这才想起那天她并不在场，也就给她解说了一下。念儿听后，感慨道：“两位太后的感情还真是不一般地好呢，也难怪先帝会立两位太后，如今同在宫中相伴，对彼此来说可真是幸事。”

  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看赏红梅。

  就在这蜿蜒小道的前方，自拐角处走出来了一人。此人身着深色宫装，头发挽成一髻，只有两枚木簪子当做修饰，脸上纹路横生，是一脸的冰冷严肃。

  安安静静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这着实吓到了顾裳珞，更何况她又是带着一副严肃且责备的眼神盯着她们二人，她如何能不被吓到。

  她打量了顾裳珞一眼，随即明了了一切：“东宫的嫔妃，如今不在宴上，怎么来了此处？”

  这话说得有些责怪的意味。

  从她的装束和外貌上看，悦儿知晓她在宫女当中的辈分和重量，并不敢随意回话，而她身前的自家才人对此似乎没有丝毫的感知，向前站出一步，直面着她。

  “出来走走，不小心误入此地而已。”

  “勿要靠近一个不熟悉的地方，难道没有人教你吗？”

  悦儿听见，对方的话中显然是不将她们放在眼中，没有丝毫的尊重。悦儿听后很是不悦，想要和对方争辩一番，以示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而顾裳珞却先她一步，说道：“若是不走走看看，又怎么知道宫廷深处有美景？梅花很美，想必寻常时候也是用心在养着。”

  见她如此，这老嬷嬷倒是认真打量起她来。这东宫小儿，心态倒是有点意思。

  顾裳珞见有这么有一瞬的垂眸，仿佛是在思量着，也不知道这背后是在想着什么。

  “不错，此处一直是奴婢在打理，只不过此处自先皇仙逝，便冷落如斯，你们误入此地，就快快回去吧，你们是东宫的妃嫔，先皇陈太妃的居所不是你们能随意进出的。”

  “这里是陈太妃的居所？”

  “如何？知晓此事，倒不肯离去了？”

  对方说着咄咄逼人的话，顾裳珞却是对此毫不关心，而是循着对方的话，想起了陈太妃相关的事情。

  此前她也接过了华安太后给的香囊，也答应了华安太后的要求解开往昔的一切，既然这里会是一条线索，顾裳珞应该好好把握才对。

  “陈太妃的事，我也有所听闻。”在对方如今的驱赶下，她如此道。

  这名老嬷嬷听了过后，嗤声笑了。

  “若是市井里的流言故事，那便也罢了吧。”

  小儿女们总爱听些花前月下的故事，她深知此事，也就觉得顾裳珞这么说是唐突，非是真的愿意了解陈太妃，也就表露出拒绝的态度来面对这份唐突。

  顾裳珞道：“市井之中，也确实对先皇与陈太妃的故事有所流传，对此，我也听说过，依照嬷嬷所言，看来我所听闻的，也是有真有假。”

  假非假，其实是顾裳珞指代宫外的流传，这名老嬷嬷口中对市井流传的否决。而这真，则在暗示这位老嬷嬷，她曾经听过宫里的某一位贵人提起过陈太妃的事。

  顾裳珞敢肯定，这位老嬷嬷必然和陈太妃关系不差，而且在宫中的地位也不会太差。毕竟多年过去，她此处已经甚少有人关注，而她多年来留在此处而不调走，一就印证了她的地位如何，二就是对陈太妃有依恋。

  太妃仙逝数十年也依旧留守此处，可见她的忠心不二。

  顾裳珞认定，她一定会是一个给她提供线索的人。

  而这位老嬷嬷在看见她眼中清澈的光后，心底的某一根弦，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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