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初始，真的不改观？”

  “改观？我可是在称道你的能为，改观的话，就只能往坑底下掉了，被捧着，被称道，不好吗？”

  顾裳珞实在不明白这时的李洛到底在想着什么，整个人奇奇怪怪的，连别人的称赞也觉得不好。称赞不好，那就是批评为好了。这般颠倒，真是怪异。

  而李洛，也很快回答了她的疑问。

  “好，当然好。”

  “那就是了嘛，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你载我一程，我是得感谢你的，你知不知道！口头上的感激呢，最是简单了，要行动的才叫令人头疼，不过呢，你也只是载我一程，给你送礼和言谢，两相衡量之下，还是觉得口头言谢比较平衡。你可不要觉得我吝啬，毕竟整个东宫都是你的，要说聊表心意的东西，我是没有的，而再说动手，那就是在为难我，也是在为难你。”

  “为难我？此话又怎讲？”

  “因为糟糕呀，我见了自己也会于心不忍，怎么敢拿出手。”

  “才人要是有这心意，不论什么东西，本殿下都会收下。”

  “你没见过，当然不会介意，就怕你见了，觉得我不是来表达谢意是来给你审美以一记重击，好心成坏事，那多不好。”

  听了她的描述，李洛皱起了眉头，更是不解了。

  “你这……是要动手做什么？”

  “绣工呀！轩里头存了很多在秀庆宫时嬷嬷塞的绣圈针线方帕，就只有那些是我的，不是谁相赐的东西。”提起此事的时候，顾裳珞很是无奈，末了，还叹息了一声，“不过相赠绣品，是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才会有的事，我知道你也不喜欢绣品这种扭扭捏捏的东西，也就别夸口说一定会接下啦。”

  “原来是此事。”

  “怎样，明白了吧，那称道了，谢过了，便好了罢。”

  “就这样，就想糊弄过去？”

  “我确实没有糊弄的意思，你得相信我！”

  “既然你也没什么东西能相赠以表感谢，那就替我写几个字吧。”

  “写字呀，那我倒在行，行！你要我替你写哪几个字？”

  “十个字，‘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顾裳珞细想了这十个字，想清楚了之后，便称道了一声“好”。

  “念起来别有一番辽阔和惬意，这十个字，就包在我身上！”

  她自认自己的笔迹算好，再说要写的也就只有十个字，也不过是一件挥挥手就能办成的事，既然好办，她回去找个时间办下来就是。

  两人踏出东北猎场边界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斜阳尚有，照在脸上十分地温暖。

  在再次踏在草场上的时候，顾裳珞才真的松一口气，体会到一切皆已过去的轻然。

  在行宫处，薛浅浅与商菲而远远地看见顾裳珞相安无事，这才纷纷松下一口气，眉间郁结的，也一下散去，随后便等太子李洛带着人近了些后，一行人才拥着上前。

  她们先是看了看顾裳珞的情况，又是对李洛焦急，忙来忙去，却也有序，就像是一群游鱼，时而转左时而转右，不论如何都跟着领着她们的领头鱼没有半点松懈。

  而这样的忙碌，还得是由太子妃进入才止住。

  时候不早，回到了东宫后，已经是需要掌灯的时候了。

  悦儿一开始还不知道太子妃那句好好照顾她家才人是什么意思，在听自家才人讲述了一遍今天经历的事情之后，她这才明白了为何她们去了一趟围场之后，太子妃会特地对她如此吩咐。

  “竟然如此凶险，好在太子殿下神勇，才将才人带回！”

  “悦儿，你是没把重点听进去吧？是我自己控住的马，是我自己从稳稳地马背上下来，你要夸，也得夸我呀！”

  “可若不是殿下，才人真怕是现在也不能回来了，再说听才人方才所讲，殿下打下鹿，又只身跑入猎场深处寻找才人，这桩桩件件，如何算不得神勇？”

  说着，悦儿挪了挪小腿，与自家才人贴近了些，温声着，似在窃窃私语：“才人，这接下来一段回来的路，定是无比温馨吧？”

  顾裳珞听了，也不解了：“什么温馨，温馨什么？”

  “同坐一处，如何不温馨？才人可莫要否认！”

  悦儿脸上隐隐地开心，就好似吃到了一颗甜丝丝的糖。顾裳珞就不解了。此前她还抱着太子妃呢，同坐马上难道就代表这接下来必须要往那处想吗？

  顾裳珞持否定态度，脸上必然是不见欢愉的。

  “你呀，就别老是这也想想，那也想想了，猜测不如放眼看事实，反正想也未必真实，不如看看现下实在的是如何，岂不更好。”

  “那才人，何为实在呀？”

  悦儿圆圆地睁着一双眼睛，杏眸之中，倒映着清澈的火光。

  顾裳珞见果真引了她上了这道，也就说了点故弄玄虚的话，将她的胡思乱想带向别处：“实在如看天上流云，云飞而天留，有时驻足而天隐，时转时换，时停时固，都得看你自己怎么看，怎么分辨虚实了。”

  悦儿听得糊涂，但也是回了一句“哦”。

  顾裳珞见她此时的表情有些意思，也就撑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看了一小会，看着她如何疑惑，又是如何自我分辨，又是如何让自己坚信，又忽然生怀疑。真是如何看，如何妙。

  看着看着，顾裳珞一笑置之，随后便站起，转身要去耳室里头。

  悦儿见了，便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好伺候自家才人。

  太子妃的叮嘱，她可是还记着。

  “才人，可是有什么东西要取？让悦儿来吧。”

  “悦儿，上次我罚抄的时候，可还有纸墨留下？你都放在哪儿了？”

  悦儿想了想，回道：“墨还有，砚台和笔奴婢也好好收着，就是纸恰好用完了，才人要纸墨是要用来做什么？是急事吗？可是宫中要什么东西，都得汇报与太子妃殿下，要么明天奴婢与殿下说说，给才人取些来？”

  顾裳珞拒绝了悦儿的协助。

  “不用了，既然要支会太子妃，那我便亲自去一趟就好了，更何况这也不是急事，只不过是要写几个字而已。”

  悦儿听了，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得留点在轩中备着，明日奴婢便请添墨姐姐记在账上，替才人备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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