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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尊重个人选择,尊重个人命运


秦文茵眼神像淬了毒,她为什么就沦落到了可以任赵珍珠肆意挑衅的地步呢?等着吧,她忽而也展颜笑了起来,就先让赵珍珠得意一下,不久的将来她秦文茵一定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走吧。”她对扶着她的紫鹃道。

  两人拐进巷子里,又走了几步,停在了一户门庭看起来稍大气但绝不算高门大户的门口。

  紫鹃用门环扣了两下门,有看起来很稳重能干的仆人过来开门,秦文茵以前来过一次,那仆人还记得她,笑问:“秦姑娘是来找我们家老爷的吧?”

  秦文茵点头,“劳烦您通报一声。”

  仆人应了声,走了回去,很快又出来请秦文茵进去。

  一走进去,秦文茵就看到了在厅里等着的老者,她亲昵地道:“老先生,我来看您了。”

  老先生是谭老,他精气神似乎不太高,脸色也有点灰败,道:“老夫承蒙秦姑娘的挂念了。”

  闻言,秦文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一声“秦姑娘”表明了老者对她的态度,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明明以前是喊她丫头的,现在却改了称呼,是听闻了她的事迹,还是偏向着韩文远?韩文远是不是一直有和他保持联系?

  心里蹦出好几个问题,但她面上不显,迅速恢复了之前纯真可亲的笑容,拿过紫鹃手中的食盒,摆到桌子上:“我也不知给老先生您带什么,就带了几道我做的菜,希望老先生您别嫌弃。”

  谭老看过去,有荤有素还有汤,搭配得很健康,摆盘也费了不少心思,看起来精致可口,不无真诚地道:“那敢情好,老夫正好中午没吃饭。”叫来仆人,让他去热菜。

  没一会,菜热好了,谭老邀请秦文茵一块吃点,秦文茵笑着应了。

  夹了两筷子土豆烧排骨,谭老夸道:“老夫有好长时间没吃到这么合口味的排骨了,肉质软烂鲜嫩,一咬骨肉分离,土豆也是绵软又入味,想必炖了许久吧,太适合老夫这种牙口不好的老人家。”

  “炖了小半个时辰,老先生能喜欢真是太好了。”秦文茵微微羞涩地道。

  把嘴里的土豆咽下,谭老接着又连喝了几口鸡汤:“汤很鲜,鲜得老夫味蕾都打开了,喝得有点停不下来,里头除了冬菇,还加了什么提鲜吗?”

  秦文茵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隐晦地看了眼候在不远处的紫鹃,紫鹃做了个口型,秦文茵收回眼神,道:“加了点几粒冰糖,我听说加糖可以提鲜,就试着往里投了几颗。”

  不管是汤还是排骨确实合谭老胃口,但他心里却在叹气,面前这位受了这么多次教训,依然还是老样子,惯爱玩心眼,却总玩不到家。他还没有眼瞎,不至于看不到她自以为隐晦的眼神。

  忽然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他沉默地吃完了剩下的饭。

  秦文茵不明所以,只以为他是没有在吃饭时说话的习惯。

  饭后,又逗留了一会,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秦文茵看他精气神不太足,偶尔揉一下太阳穴,犹豫再三后,告辞了。告诉自己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把交情套好了,再提请求。

  走到外面,离得谭家有些距离了,她问紫鹃:“你说我们出来了这么久,老虔婆有捡起我的暖玉镯子没有?”

  紫鹃道:“应该捡了,我把镯子放在了鸡舍旁边,她只要去喂鸡,一定会看到的。姑爷正好也不在,说不准她还会去杂物室翻小姐的其他嫁妆。”

  秦文茵恶意地笑起来,“做得好,接下来,你找人盯紧她,务必在她把东西出手后顺走她的钱。”

  韩文远宁愿赌上自己的前程也要以她德行有亏又不孝顺公婆的名头休了她,做梦,她秦文茵只能接受和离,过错方一定得是韩家。原先她只打算搞错韩文远的名声,现在,她还要让韩文远背上一笔巨债,如果韩文远还不起,那不好意思,他娘就乖乖替他下大狱吧。

  她喃喃道:“韩文远,别怪我,我这都是被你逼的。”

  话落,一声倍感熟悉的嗤笑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秦文茵心口剧烈跳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看到了她刚才话中的主人公。

  韩文远面色如霜,“秦文茵,别为自己的阴暗找遮羞布,我逼你什么了?逼你嫁给我?还是逼你玩弄别的男人?”他自嘲地道,“我韩文远至今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月鸣山上时,没有抓紧手中的纸,任它飞到了你的跟前。”

  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上头有“休书”两字的纸,丢到秦文茵身上,“你既然伤好能走了,那么麻烦你抓紧时间喊人回去搬你的行李和嫁妆,今晚我不想再看到你。”

  看秦文茵看也没看就要把休书撕碎,他轻笑一声,“顺便告诉你,今天鸡舍的鸡好暴躁,不小心把你那只被‘大老鼠’叼进去的镯子给弄碎了。”

  秦文茵这两天不断地刺激他娘,又故意把部分贵重嫁妆放到杂物室里,箱笼都没锁紧,他能猜不到她的用意吗?他走开一早上,就是特意给她留的机会。

  果然,他从外边回来,他娘的脸色就不对了,狂喜得几乎压不住,试探了两句,就试探出了镯子的事。既然秦文茵这么舍得,用自己心爱之物下饵,那么就别怪他顺水推舟毁了它。

  秦文茵目眦欲裂,“你怎么敢的?那是我秦家的传家宝。”就是因为镯子很珍贵,她才笃定韩母会心动,笃定韩文远赔不起。

  “我不敢。”韩文远不咸不淡地道:“是鸡敢,毕竟是畜生,你难道指望它们懂得暖玉的珍贵吗?”

  他转过身,留下了一句“休书你尽管撕,不过是一张纸罢了,我多买几张,多写几份就是”,走了。

  多看秦文茵一眼,他都忍不住犯呕。

  “你站住!”秦文茵如同当初在李家时,喊了一声。

  但这次,韩文远没有停下来,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朝着自己的方向坚定地前进。

  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模糊,秦文茵意识到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她要被休了,她要成为全世界的笑话了。没好透的头莫名又剧烈地眩晕,身子也跟着晃荡,紫鹃赶紧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

  秦文茵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头脑冷静了不少,她道:“扶我回韩家。”她没有时间同谭老套交情了,她要以当初救过他命的人情向他讨要一件信物,一件能助她和韩文远和离,再去结交真正的权贵,然后嫁给真正的权贵的信物。

  普通人的信物自然没有这等威力,但墨渊阁主人的信物,她相信会有。

  墨渊阁,遍布在大豫学风最盛州府或县里的藏书阁,大大小小接近二十所,藏书从几百到几千本不等,免费供学子阅览或抄读,笼络了无数学子的心的同时,也成为了天下文人墨客最敬仰的地方。

  相传它是上上任帝师谭大学士致仕后所创建,为了不使墨渊阁沾上名利色彩,也为了不引起帝王的猜忌,谭家人之后再没有选择出仕。

  虽然没有出仕,但其教出的学生无一不成为朝廷肱股之臣,所以,谭家的名声和权势从来都在神坛上,没有下来过。只是这一代的谭家家主,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还没正经收过什么学生。

  一开始,秦文茵没有把谭老和谭家家主的身份联系起来,如此贵重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好好呆在人人向往的繁盛之顶的京城,反而跑到东平县这种偏乡僻壤呢?

  可是前几天她大婚,秦父从滨州府城赶过来,闲聊时说起墨渊阁的事,说谭家人有意在滨州府城建墨渊阁的传闻是假的,知府至今没有见过谭家人的面,人家看中的是营州,已来了营州考察。

  就那一瞬间,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秦文茵脑中灵光一闪,把谭老和谭家家主对应上了,无论是年纪,还是大儒气质,都能说得通。

  于是,她头痛稍缓解了之后,第一时间找了过来,这人符合她对权势的期待,高于她的期待,一定能助她达成所愿。

  但这次,秦文茵吃了闭门羹,先前对她热情的仆人脸上疏离明显,他说:“我们老爷身体不适,已经躺下休息了,秦姑娘不如下次再来。”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刚才您走时,老爷忘了把这信交给您。”

  秦文茵狐疑地接过信封,当场打开看了,看了几行,她脸色开始一阵白一阵红,看到最后,她胸膛剧烈地震颤,浑身发抖,又过了好一会,她像魔怔了似的,低低地笑了起来,神色中尽是癫狂和怨恨。

  信中说她利欲太重,行事过于偏激,让她别再执迷不悟,否则伤人更伤己。

  可笑,她又不是圣人,有欲望不是很正常吗?谁没有点私欲?别人可以有,她秦文茵为什么不可以有?她只是不想嫁个稀烂男人,又恰好不小心瞎了眼选择了一个更稀烂的男人罢了,她有什么错?

  又说会还她人情,但是不是现在,是等她反省了自身后,或者等她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

  她没错,为什么要反省?她现在就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帮她?

  “嗞啦”一声,秦文茵把信纸撕成了两半,又嗞啦几声,信纸被撕成了碎屑,被她扬到了空中。

  仆人惊诧地看着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疯了,秦文茵疯了,不疯为什么笑得这么扭曲,不疯为什么直接撕信纸?不知道老爷是一片好心吗?

  疯了的秦文茵又笑了几声,看碎屑一点点落到脚下,她碾了一下,终于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墨渊阁主人的人情,我秦文茵不配,也不稀罕。”

  书房里谭老听到仆人的转述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秦文茵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空有决心,却没那个能力,将来,她会后悔的。但是他提醒过了,做了能做之事,她不听,他唯有尊重,尊重个人选择,尊重个人命运。

  赵珍珠不知道发生在老冤家身上的故事,她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一天,晚上回到赵家,吃过饭,拿出马大夫给的果脯,刚想和四个弟弟分享分享时——嗯,某人就免了,马大夫给的回礼大多数都塞给他了,还想分好吃的?没门——韩文远来了。

  说今晚秦文茵在从县里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流民,然后被流民打劫顺带劫走了,只有她的丫鬟紫鹃逃了回来,请求陆北帮忙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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