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自然也注意到了女儿的视线，不过是对视了一眼，她便已经明白过来女儿的意思，“清儿啊。”

  苏絮清闻声抬眼看去，“姨娘有事？”

  从前她在府里，虽然是嫡女，却不如赵氏的亲生女儿苏敏儿得宠，每每跟赵氏见面都是冷冷淡淡的，更有甚者便是被赵氏斥责，今日回门，她不过是走个过程，哪来的什么话能跟赵氏说。

  想着话不能说太白，赵氏便笑着跟苏絮清客套了两句，“姨娘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想问问你在王府里过得可好？可九公子……他对你可好？”

  故意的停顿显得十分讽刺，像是想提及沈瑄衡的身子不好，又怕苏絮清的脸面过不去一般，太过刻意，反而让人觉得她别有用心。

  苏絮清搁下了茶盏，将双手搭在腿上。

  随着她的动作，手腕上的玉镯也被衣裳给遮挡住了。

  “我过得很好，想必姨娘方才也瞧见了，夫君对我很好，纵然是身子不好，想来也能找到调理的法子，姨娘有心。”

  “那……老王妃对你可好？”见苏絮清态度淡淡的，赵氏也不知该如何跟她客套，只得试探着入了正题。

  苏絮清暗道一声来了，面上却不显山水，“老王妃对我自然是好的，不仅日日给我送了上好的炖汤，连衣裳首饰都送了我不少，还说过两日公主宴会，要带了我一齐去呢。”

  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镯子，苏敏儿有些着急，暗地里扯了扯赵氏的衣袖。

  赵氏果然明白过来，目光灼灼特意停留在苏絮清手腕上，“我瞧你手上倒是戴了个新的镯子，那是老王妃赏给你的？”

  苏絮清做出一副才想起来手上还有个东西的模样，故作惊讶抬起手腕再度露出那个镯子，继而又做出娇羞状，“姨娘原来是说的这个，是啊，这也是老王妃赏的，她说喜欢我，也是为了弥补我，所以将自己的家传宝贝送给了我。”

  赵氏闻言起身往苏絮清身边走去，捧起她的手仔仔细细看了那镯子许久，“果真是好东西，好东西啊，不知可否脱下来借姨娘瞧一瞧？”

  大概是没想到赵氏这么直白，苏絮清也愣了愣，下意识接了话，“这，这毕竟是老王妃所赏，若是磕了碰了……”

  “不会不会。”赵氏连声许诺，“姨娘绝不会给你碰坏了，就让姨娘瞧瞧吧？”

  不等苏絮清接话，赵氏已经自己动手撸下了那个镯子。

  她也真的对着光看了好一会，模样仔细，像是真的在品鉴这玉镯一般。

  可下一秒，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玉镯套进了苏敏儿的手腕上。

  动作之快，连苏敏儿都惊了惊。

  “姨娘！”苏絮清更是厉声开口，“这是老王妃赏给我的，姨娘这是何解？”

  赵氏假惺惺地将苏絮清的手捧到掌心，“清儿啊，你妹妹是庶出，嫁妆姨娘也没能给她置办些好的，姨娘本不该跟你开这个口的，可你是长姐，也该给妹子添置些嫁妆不是？姨娘也不跟你要多的，就只要这个镯子，你看可好？”

  呵。

  苏絮清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

  镯子都套在苏敏儿手腕上了，现在来问她可好？赵氏这先斩后奏她看着倒是挺好的，可惜了，她还真就不答应！

  一把扣住了苏敏儿的手腕，苏絮清也不动手，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妹妹为何突然出嫁以至于姨娘没来得及置办嫁妆，咱们都心知肚明，若是早早有人下了聘礼来求娶，何至于落到今日寒酸出嫁的地步，更何况。”

  她转眸看向赵氏，握着苏敏儿的手越发用力，“我从未听说过妹子出嫁，长姐要添置什么嫁妆的道理，姨娘这话说得不在理，恕我不能从命，尤其是这个镯子，我也没有将她转赠给妹子的道理，还请姨娘跟妹妹将这镯子还我。”

  也不知道苏絮清哪里来的力气，攥得苏敏儿手腕生疼连连喊叫，“疼！苏絮清你这小贱人还不快给我松开！否则我告诉锦哥哥，让他找你的晦气要你给我下跪认错！”

  苏絮清将视线再度挪回她身上，一声不吭的，眼底寒气直盯得苏敏儿心里发寒。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沈澈锦执意要让她给苏敏儿赔不是，那还是她出嫁的三个月前，明明就是苏敏儿打碎了她母亲留下的瓷瓶，明明最该生气的是她，可为何那时候的沈澈锦却让她给沈澈锦赔不是，还说什么他就事论事，是她苏絮清没有将瓷瓶收好，害得苏敏儿划破了手指。

  就事论事，这便是他的就事论事！

  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沈澈锦那厮还明里暗里帮了苏敏儿不少！

  过往的种种如走马观灯一般在苏絮清展现，一股怒火从尾椎骨直往脑门蹿，气得苏絮清想张口骂人。

  春花见势头不对，早已偷偷溜走。

  “清儿。”赵氏倒是软了声音，又过来牵苏絮清的手，“你就当可怜可怜姨娘吧，你妹妹出嫁那日得罪了你是她不对，可她也在王府门口跪了那样久，你是姐姐，本就不该这么得理不饶人，都是一家人，你亏欠了她的，这一个镯子还不够偿还的呢，如今姨娘只跟你要这一个镯子，你怎的这般小气？”

  苏絮清都不知道赵氏哪里来的脸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着样的话！

  她只觉得愤怒，狠狠甩开了赵氏的手。

  不想赵氏却趁势跌坐在地上，竟当即就哀嚎出声，“天杀的，女儿打母亲了，闺女啊，我就算不是你的亲娘，这些年也照顾了你不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好容易看到你出嫁了我也算了了这桩责任了，你竟然……”

  她的哀嚎声吸引来不少奴仆围观。

  苏絮清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着苏敏儿的手腕还是没有松开。

  她也顾不上搭理赵氏，只是定定看着苏敏儿，“不属于你的东西，最好现在就给我摘下来，不然等我自己动手拿，可就不是手疼这么简单了。”

  母亲都已经闹将起来，苏敏儿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梗着脖子，怎么也不肯认输，“苏絮清，你倒是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等锦哥哥来了，我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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