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乐确实能自己接案子，只不过在邓霍嘴里，是芝麻大小的案子。

  没有人脉，资历不深，能有案源就不错了。

  也是她运气好，被邓霍训完的当天，同小区的一位户主刘言通过业主群找上她。

  她心里真是比以往任何时候接到案子都兴奋。

  简单了解后，原来是刘言的9岁儿子经常看一位游戏主播，偶尔会打赏一些礼物，后来主播推出一个抽奖活动，只要送礼就可以抽奖，她的儿子玩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暗地里用她的手机参加打赏活动，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十六万多。

  涉及钱，基本都是问能不能把钱要回来的。

  刘言也不例外。

  潘乐简单地给她分析了一遍。

  一是她儿子用自己账号打赏的部分，可以和客服协商要回。

  二是她儿子用她账号打赏的部分，客服不会轻易退还的，估计须上法庭证明是她儿子操作。

  如果证明得了，也不一定会全退，有案例是只退了七成，因为法官认为父母也有责任。

  潘乐想蹲直播看，没想到那主播已经停播了，再一查，直播平台的很多大主播也停播了，连直播平台的CEO都被抓了。

  而这一系列异常的行为都指向——抽奖活动涉赌。

  潘乐忍不住捏一把汗了。

  这意味着，如果被警察认定为赌博，这些抽奖的钱即使能要回来，也有可能会被警察认定为赌资而没收、甚至罚款，未成年人也不例外。

  她连忙联系刘言，将这一点告诉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最后花了律师费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刘言一番犹豫，最后还是继续委托她。

  潘乐听得出她心存侥幸，多说无益，这是人的心理作祟，如果是她，她也甘于为这十几万钱赌一把。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以前的顾客介绍一个案子，是一位销售保健品的业务员涉嫌诈骗被拘留，委托她代理。

  手上多了这两件案子，潘乐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同时也不得不直面因为没车而处处不方便的这个问题。

  在这之前的很长时间，她顾虑到她中年会车祸去世，对开车这事丝毫提不起兴趣。

  她案子少，不用经常往外跑，平时打的或乘坐公共交通就能满足她的出行需要了。

  现在不行了，尤其在去了几趟看守所后，她终于开始考虑要不要学着去开车。

  事情来到她跟前，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可以永远地杞人忧天下去。

  或许，她应该去克服下自己的心理恐惧，关于以前的恐惧，关于未来的恐惧。

  某一瞬间她觉得有些荒诞，她何尝不是一个赌徒？

  潘乐持着这种飘忽不定的想法，在周末抽空去了趟别墅。

  别墅周边依旧清静，门前的樟树依旧翠绿，好像她只是出差了几天回来，回来时刚好撞上下雨天，心情才有些惆怅而已。

  她按了按，好一会后，门开了，见到熟悉的面孔，她由衷地扬起笑容。

  “何姨。”

  “哎，”何姨擦了擦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了她一声。

  反应过来后，连忙招呼道：“潘律师，快快进去，别淋着了。”

  “不打紧。”潘乐说起她这次的目的：“我是去开车库里的车的，等会就走了。”

  “那我得去找下车库钥匙，你要不还是进来坐一回吧。”

  “麻烦何姨你开下车库，我就不进去坐了。”

  “可是这雨下着呢。”

  潘乐往四下看了看，见到挨着车库的阳光房开着，心里有了主意：“我到那边小屋子避雨，可以不？”

  何姨见劝不动她，只得应下，自行往别墅里走去。

  潘乐在那边等了好半天，始终不见来人。

  她有些坐不住了。

  车库钥匙这么难找吗？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念及此处，她出于担心，快步走出了阳光房，往别墅走去。

  进了大厅，她四下环顾，不见何姨身影。

  她叫了两声，只隐隐听到杂货间里传来声响，她二话不说往里走去。

  她对这屋子还算熟悉，很快走到杂货间门口。

  何姨不知道在摆弄什么，身子扶着一个箱子弯着，听到动静后抽身回头。

  “潘律师，你怎么进到这了？”

  潘乐见她没什么事，问：“何姨，找到钥匙了吗？”

  “没有，没有，车库很久都没开过，这钥匙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潘乐实在没想到还能找不到钥匙，顿了顿，问：“那，你知道车库的密码吗？我看好像可以输密码的。”

  “不知道哎，邓总就只是把钥匙交给我保管。”

  潘乐有些无奈：“算了，我打电话问他吧。”

  她重新出去，来到车库面前确认车库的边上是有电子按键后才打电话给邓霍。

  接通后，她习惯性自报身份。

  “喂，我是潘乐。”

  “嗯。”他懒洋洋地应了她一声。

  潘乐把她的事情说出来，然后问他车库的密码。

  邓霍似乎不是很惊讶她要取车，在电话里将一连串的数字告诉她。

  潘乐输入数字，车库打开。

  “开了？”

  “嗯。”

  “你那车很久没开过了，你要开的话，最好还是检查一遍。”

  “谢了。”她挂了电话，走到车子面前，一层薄薄的灰尘覆在车身上。

  她用车里备着的抹布简单擦拭了遍座椅，然后尝试着启动车辆。

  随着一阵“嗡”的声音，车子成功发动。

  看起来并没有大问题，不过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车也要洗一遍。

  潘乐顺手在导航上查找最近的4S店，确认地址后才缓缓地启速。

  “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车的驰出，一股失常的声音莫名响起。

  很缓慢，又不失让人心跳紊乱的提示音。

  潘乐觉得古怪，正想着查看时，眼前忽地闪过两车相撞的画面，像是很遥远的光影，那么强烈，强烈到她产生了幻觉，可耳边响起的分明是她父母发生车祸时的尖叫。

  似虚似实。

  她心速狂飙，下意识打方向盘。

  “砰！”

  相撞的声音在车库里响起。

  她身体出于惯性往前倾，脑海里依旧还是嗡嗡的响声，不同的是，没有对面撞来的声音，也没有尖叫的声音，仿佛刚才是她一刹那的幻觉幻听。

  好一会后，她才痛苦地缓过气来。

  抬眼所见，让她生出了些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的的想法。

  她开车撞墙壁上了，车头被撞得不成样子。

  堪称一场小型车祸。

  她将车钥匙拔了，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下车。

  比起里面，从外面看到车头的状况，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那么坚固的车头，好像被碾压了一样，黑色壳子在冰冷的墙壁面前显得皱巴巴的。

  当时起步的车速不算太快，可能是潜意识里避开虚幻中的来车，打方向盘时加速了。

  她居然犯了这种错误。

  她只觉胸中发闷，脱力般扶着车身慢慢蹲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一会后，颤抖的手伸到后面，解开了内衣扣子。

  手指掠过皮肤，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黏糊濡湿的感觉让她愈发心烦意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里面哭泣。

  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命运使然，她已经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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